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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進去,便道:“兩兄做得好詩,佩服之至。拙作草草塗鴉,未免小巫見大巫。”仲清道:“兄等所作,粗校大葉,那裡及得老弟的佳章,恬吟密詠,風雅宜人。”王恂道:“我最愛《雪意》、《雪色》這兩首,清新俊逸,庚鮑兼長。”子玉道:“吾兄這四首,冰雪為懷,珠璣在手。那《雪山》、《雪塔》兩首,起句破空而來,尤為超脫。至劍潭的詩中名句,如‘奈他鼠輩只趨炎’,及‘後夜思量成逝水’一聯,寓意措詞,情深一往,東坡所謂不食人間煙火食,自是必傳之作。”仲清道:“偶爾借景陶情,這傳字談何容易。”王恂道:“那一首七絕,一首五律,是何人手筆?”
子玉笑道:“你們沒有猜一猜麼?”王恂就將昨日話說了,子玉道:“劍兄眼力,到底不錯。你們批了來沒有呢?”王恂從袖內取出,子玉看了那首五律的批語,不解其意,何為元徽?
王恂又將孫氏昆仲與他說了,子玉也笑,就叫人請了聘才、元茂出來,大家見了。子玉把各人的詩交給了,說道:“這都是顏大兄評定的,稱讚得了不得。”聘才看了批語,暗想道:“顏仲清這人,真可謂博古通今,我用的戲曲,都被他看出來了。”當向仲清道了謝。仲清道:“魏兄詩筆甚俊,聲律兼優,想是常做,倒像曲不離口的。”聘才道:“小弟本來沒有底子,又拋荒了這幾年,那裡還成什麼詩?不失粘就罷了。”子玉向仲清道:“聘兄的詩,卻還不很離譜。”仲清點了點頭。那元茂把仲清圈的這幾句及批語湊在臉上,看了又看,有好一會工夫,始將這詩箋放在茶几上,用雙手摺疊了,解開皮褂鈕釦,揣在懷裡。王恂道:“李大哥,大著諒來多的。”李元茂只道說他皮褂蛀多了,冒冒失失的答道:“蛀得還好。因水路來,悶在艙底下,受了水氣,因此蛀了些。穿過這一冬,明年也要收拾了。”大家聽了,不曉他說些什麼。聘才曉得他聽錯了,說道:“王大哥是說你的詩做得多,不是說你的皮褂子。”大家方才省悟,見他臉上脹得通紅,一言不發,只得忍住了笑。
仲清問道:“尊作‘長馬’‘白人’,想是用的《孟子》,這‘雙目近’三字有所本麼?”元茂把仲清瞅了兩眼道:“我是從來沒有所本的。我看古人詩裡也有把自己寫在裡面,就是這個意思。”王恂方才恍然。又說了一會閒話,仲清等告辭,子玉等送到門口,仲清道:“何不同出去看看雪景?”元茂聽了,就高興願去。
子玉道:“先生今日尚未全好,我們須在家伺候,改日再奉陪罷。”元茂撅了嘴不言語。仲清等告辭而去,子玉送出大門,進來與聘才、元茂又談了一會詩,忽又問起琴官來。聘才見他有點意思,便輕輕的挑他一句道:“改日何不偷個空兒,同去認認那個琴官。”元茂道:“明日就去,我只說去看路上同來的朋友。”指著子玉道:“你說到王家去回拜他們。只要出了這兩扇牢門,還怕什麼人?”子玉笑道:“過幾日再看。”且按下這邊。
再說仲清、王恂由南小街走到下窪子眺望,只見白茫茫一片,也辨不出田原路徑,遠遠望見徐子云的怡園,琪樹參差,煙嵐回合,重重的層樓耀目,隱隱的高閣凌雲。望了一會,只見對面一輛車來,車沿上坐的看見了,先跳了下來,隨後看是一個相公,也要下車。仲清等連忙止住,那相公便挪出身子,生得香雕粉捏,玉裹金妝,原來是《花遜上最小的那個林春喜。王恂問道:“你從那裡來?”春喜道:“我從怡園回來,你們也到恰園去麼?”仲清道:“我們是看雪景的,也就轉去了。”王恂道:“我們何不就上小街那個酒樓坐坐,也可望望野景。”春喜道:“如果你們高興,我也奉陪。”仲清說:“很好。”就轉回車來,到了小街,有個館子,內有兩座樓,系東西對面。仲清等上了東樓,今日天雖寒冷,樓上卻沒有風。
仲清索性叫把窗子開了,也望得好遠地方。點了菜,三人閒談了一會。春喜道:“這月裡我們八個人,在怡園三日一聚,作消寒會,今日是第五會了。每一會必有一樣頑意兒,或是行令,或是局戲。今日度香要叫我們做詩,出了個《冰床》題目,各人做七律一首,教蘇媚香考了第一。”仲清道:“你記得他的詩麼?”春喜道:“我只記得他中間四句。”即念道:
舟揖竟成床第穩,風波得與坦途同。
誰言青海填難滿,不信蓬山路未通。
都說他運用靈妙,不著一死句,所以勝於他人。”王恂道:“你的呢?”春喜道”我的不好,也記不得了。”仲清道:“只怕你是第八了。”春喜嘻嘻的笑道:“被你一猜就猜著。”
王恂道:“這難怪他,他方十四歲,若教他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