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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欣喜,但是缺乏深度。年幼的王和年老力衰、來日無多的後宮嬪妃,很喜愛他的圖畫;但是,被迫對抗邪惡以求生存的人們卻毫不感興趣。深知這些批評的蝴蝶,可憐的人,有時候會嫉妒起某些平凡的細密畫家,僅僅只是為了表示自身擁有邪惡與邪靈的氣質。只不過,他認為是邪惡與邪靈氣質的東西,其實常常是膚淺的邪惡與妒意。
我常常生他的氣,是因為他作畫時,不會忘我地投入畫中的美妙世界,臣服於繪畫的狂喜;只有在想像自己的作品取悅於別人時,他才會達到那樣的境界。他激怒我的原因,在於滿腦子只想著自己能賺多少錢。這又是一人生的反諷:許多才華遠不及蝴蝶的藝術家,卻比他更能夠對藝術奉獻心力。
為了彌補自己的這些短處,蝴蝶一心一意想證明他自己貢獻給了藝術。他效法那些沒腦子的細密畫家們,在指甲和米粒上描繪肉眼幾乎無法辨的圖畫,也全心投入這種精雕細琢的手工藝。有一次我問他,之所以致力於這種讓許多插畫家年紀輕輕就失明的追求,是不是因為覺得安拉賜予他過多才華,令他引以為恥?只有無能的細密畫家,才會在一粒米上畫出一棵樹的每一片葉子,藉此求得虛浮的名聲,騙取駑鈍贊助人的重視。
蝴蝶作畫的原因是為了取悅別人,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喜悅。他忍不住渴望取悅別人,這種傾向,使得他跟其他人相比更加熱衷於別人的恭維。如此發展下去,膽小的蝴蝶,就想借當上畫坊總監來確保自己的地位。這個話題是由黑提出來的。
“是的。”我說,“我知道他一直謀劃著等我死繼承總監之位。”
“你認為他有沒有可能為此謀殺自己的細密畫家弟兄?”
“有可能。他是一位了不起的大師,但他自己卻不明白這一點。就算他繪畫時,也還是放不下外在的世界。”
話才說完,我突然意識到,其實,我也希望蝴蝶能繼我之後領導畫坊。我不信任橄欖,而鸛鳥到最後一定會不知不覺地臣服於威尼斯風格。蝴蝶對於讚美的渴求——想到他可能會奪去一條人命,我感到很沮喪——將是管理畫坊和應付蘇丹的關鍵。惟有蝴蝶的敏銳,以及他對色的信念,才有能與威尼斯的藝術概相抗衡。那些異教畫家們透過描繪真實本身而非意象來愚弄觀者,在畫中表現出所有細節:包含了有陰影的紅衣主教、橋、小船、燭臺、教堂和廄、牛隻和馬車車輪,彷彿這些事物在安拉眼中同等重要。
“你是否也曾經像拜訪其他畫家一樣,臨時造訪過他家?”
“任何人只要見過蝴蝶的作品,都會立刻感覺到,這位畫家熟知愛情的美好,也曾經體驗過衷心的喜悅和悲傷。但就像所有熱愛色彩的人一樣,他被自己的情緒牽著走,善變而不專。由於我太熱愛他的天賜異彩,以及對色彩的敏銳,從他年少起就特別留意他,也知道他所有的一切。當然,如此一來,很快便引起其他細密畫家的嫉妒,造成我們的師徒關係緊張而受損。蝴蝶曾經有過許多愛情的片段,但他並不怕別人的閒言閒語。最近,自從他娶了街區小販的漂亮兒後,我就沒有特別想去見他的念頭,也沒有機會。”
“謠說他與艾爾祖魯姆教長的追隨者結盟。”黑說,“人們說他藉此從中獲利,如果教長他的信徒宣稱某些作品牴觸宗教,因此禁止我們的書——裡面描述戰爭、武器、血腥場面和例行慶典,更別提遊行的隊伍裡包括了販夫走卒,從廚師到魔術師,苦行僧到男童舞者,鎖匠到賣烤肉串的——並限制我們必須遵循波斯前輩大師的題材和形式。”
“就算我們巧妙而成功地迴歸到帖木兒時代的精妙繪畫,就算我們分毫不差地迴歸到當時的生活細節——聰慧的鸛鳥將是繼我之後最有可能達到的——到頭來,還是一樣,一切都會被遺。”我冷酷地說,“因為每個人都將會想要像法蘭克人那樣來作畫。”
我自己真的相信這些該受詛咒的話嗎?
“我的姨父也是這麼相信。”黑悄聲說,“不同的是,他覺得這是好事。”
鸛鳥的個人特質
我看過他籤自己的名字:罪人畫家穆斯塔法·卻勒比。他才不在乎自己是否擁有個人風格,是否應該用簽名來標示它,還是該學前輩大師那樣保持匿名,或者自己是否該以謙卑的態度署名。他會大方地面帶微笑,龍飛鳳舞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勇敢地沿著我給他的道路走了下去,在紙上創造出前人畫不出來的作品。和我一樣,他仔細觀察每一件事物,比如說,吹玻璃師轉動手裡的棍子,把被高熱融化的玻璃吹製成藍水罐和綠瓶子;鞋匠彎著腰,聚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