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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轉首的瞬間,眸光驟然定在新卷的葡萄架下,碧色盈盈欲滴,一襲梨花白籠煙岫雲衣衫的芙蓉胭脂面更酷似我年輕時的容顏,或者,是朱柔則。綠雲烏鬢綰成輕俏的飛天髻,一支碧玉雲紋六菱長簪,銀線細長絲絲墜下,數枚光潔明透的瑩雪珍珠輕晃。除此,只以數朵雪白梔子香花作綴。
玉嬈年輕的容顏似乎一朵含露開放的粉色薔薇,猶有露珠清光,在瞬間明亮了人的眼眸。她幽幽道:“皇上,你想知道三姐緣何會如此麼?”
她的語氣那般輕盈而憂傷,似隨時都會飄走的一縷輕煙。直到玉嬈出閣,這是唯一一次她對玄凌以如此溫婉的語氣說話。彷彿不能抗拒一般,玄凌的眸中有了某種清澈的溫柔,似少年人才有的熱愛與迷戀,在他眼底開出一色明豔的花朵。
“你願意聽聽麼?”玉嬈再一次問。
他緩緩地、無意識地鬆開我的手,似朝著某種信仰與祈望走去,“願意。”
那一個午後,臨近傍晚的三個時辰,我把印月軒外的小小庭院留給了玄凌與玉嬈。玉姚的故事不過是個簡單的故事,然而已經包含她一生的傷心。其中曲折,玉嬈會說得明白。玉姚是不會聽見的,她孤寂的心已然被碾碎成齏粉,無意於其他的人和事。
我離開,獨自撐起油紙傘坐在柔儀殿前,此時尚不及盛夏,塘中蓮花才綻出幾個花骨朵,只有片片手掌大的荷葉翠色生生,帶著清新的水氣溫柔捲上我的衣裙。
指尖微有涼意,獨自而坐,一縷淡薄的笑意逐漸蔓延上我冷寂的唇角。只是玉嬈而已,一個與她相似的玉嬈,就足以如此。我在回味中漸漸明白,他對她,昔年,當真是情深似海吧。我哂笑,難怪當年為一襲衣衫震怒如此。
只是,我再不會傷心了。雨止,天邊有欲燃的火燒雲肆意瀰漫天空,暮色漸漸披離在我身上,似幾重羽光明媚。因為,此刻活在深宮寂寂中的,是淑妃甄氏。
待得玄凌出來時,他的神色平靜得看不出一絲情緒。玉嬈依舊是疏離的姿態,像一朵遠遠開在天際的花蔓。
我屈膝目送他離開,玉嬈自袖中取出一枚白玉鴛鴦佩,溫潤的質地,觸手有清涼之感。她的神色有些不安,“他什麼也沒有表示,只把這個放在我手中,說‘過些日子再取回’。”
我拈起一看,“皇上從哪裡取出這枚鴛鴦佩?”
“貼身取出。”
我深籲一口氣,這枚玉佩,他如此珍視,我亦不曾見過。暮色迷離疊合,我挽過玉嬈的手,“天色晚了,我們進去吧。”
後宮·甄嬛傳Ⅵ 第二十八章 … 澄江一道月分明(上)
次日,玄凌命李長傳來口諭,準我喚顧佳儀細問。除命婦、親眷與出家人外,庶人女子入宮必得知會與皇后,何況佳儀出身風塵。玄凌只把口諭給我,越過皇后不提。
夏日涼風如玉,柔儀殿前一泓池水如璧沁涼,碧水間已浮起了朵朵紅紅白白的荷花,風荷正舉,輕曳於煙水波淼間。
而顧佳儀,便這般蓮步姍姍,度水越橋而來。
這是我第二次見到佳儀,也是第一次看清她的樣子。第一眼見到她,幾乎連呼吸都因為她的出現而微微凝滯了。也許是在青樓煙花之地混跡往來的緣故,她的美是有些風塵氣的。但那風塵氣息,(奇*書*網*。*整*理*提*供)卻不是世俗裡的汙濁煙塵,卻是像山風過處,曉霧初起的那種煙霞四散的迷濛。其實你說不上她有多美,只是那種淡淡惘然的神情,會在她顧盼間的豔媚姿態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來,彷彿是不經意流露出的一點兒心事。那種柔弱的感覺,像極了初入甄府時的陵容。只是她與陵容不同的是,她的眼底,有凌厲的堅毅和倔犟,以及身為名妓所有的那種傲慢與妖嬈融合的風姿。
她靜靜佇立在我面前,身後是疏朗微藍的天色。她滿頭青絲梳得如黑亮油油的烏雲。兩鬢長髮微垂,輕軟如柳枝,隨風輕動。雲髻堆聳,猶若輕煙密霧,都用飛金巧貼帶著翠梅花鈿兒,周圍金累絲簪,自發髻後整齊插入,珠釵上晶瑩流蘇半墮,微微搖晃。耳邊帶著紫瑛石墜子,頸上佩了一條亮晶晶的珠鏈,珠鏈細細的,在陽光下寶光閃爍如水波疊映。她穿著月白繡粉紅月季的短腰繡羅襦,紗綠遍地灑金裙,腳下露一雙紅鴛鸚哥嘴的繡花鞋。這樣明媚俏麗的顏色,式樣卻保守,香肩之上,隱隱約約有一條極豔麗的鮮紅肚兜絲帶,那樣豔紅一條細線蜿蜒其上,愈發顯得露出的一小塊面板異常白嫩,讓人幾欲伸手去撫上一撫。而那絲帶隨著鎖骨懶懶蔓延下去,讓人不禁遐想,再下去會是何等風光。我只望了一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