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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蔻公主的不安寧,雖極力壓制著,也流露出了幾分,在空氣裡化成一抹焦灼。臺下前來慶賀的人多是善於察言觀色的,眼見整個開業典禮中途被打斷了,最受皇室寵愛的寶貝嬌公主,又一籌莫展、患得患失地陰沉著臉,誰也不敢眉飛色舞長篇大論、藉機顯山露水拋頭面了,生怕一句不對味的扯淡,惹了煩心,就得罪了仕途上最有影響力的人物。
難得靜了下來,東方碧仁也是不大喜歡這種敷衍應付之場合的,就以主持大局的身份,儀態雍容,寥寥幾句得體情面話兒,挽了一個簡潔大氣的結,典禮算是圓滿謝幕。
素蔻公主再看一遍薛淺蕪等三人,最後指著繡姑問道:“這位姐姐看著面生,我以前怎麼沒見過。”
薛淺蕪很不滿她審視犯人那般的目光,搶白她道:“你沒見過,也是正常。你生活在黃金殿裡,怎能一一識得我在貧賤裡的那些交情?況且你走之後,這麼長的光景,我就不能結交新朋友嗎?這個姐姐,自然是我的金蘭拜把兒,難道結交朋友也得經過驗證,非得公主認識才作數嗎?”
素蔻公主的臉如染棗色,她在眾星捧月、千寵百護之中生活慣了,連被人大聲斥責過都不曾,何況是這樣毫不客氣地搶白?
當時就羞憤得差點背過氣去,舊的眼淚尚未乾涸,新的一波又要滾落沖刷而下,大有不哭倒兩個男人不罷休的架勢。東方碧仁好是頭疼,雖對素蔻公主煩惱,卻也不能埋怨,更捨不得責怪薛淺蕪,只柔聲道:“你是姐姐,承讓著些”
可能是薛淺蕪個人的心理因素,總覺東方爺對她有所盼有所求的時候,嗓音尤其動聽,彷彿籠罩著一層含蓄難以言傳的沙啞質感,深深埋藏於地底下的幽泉那般,淙淙然地流過,帶走了她的一切桀驁和不依從。
薛淺蕪臉紅著,大多是因不好意思的緣故,吐吐舌頭,對素蔻公主陪笑道:“民女粗俗,與那些姐妹們嬉鬧慣了,說話沒個輕重,公主妹妹肚子裡能行船,不要給俺計較就是別哭了啊,哭花了臉,可就不漂亮了,東方大人還在身旁看著呢,話說女孩子一定要以最美的面孔,出現在情哥哥的視線裡,難道妹妹連這淺顯入心的道理,都忘了嗎?”
素蔻公主經此提醒,好像被誰下了詛咒,眼淚急生生軋住了,比龍王止雨還要迅速及時。為了少些尷尬,拿出一塊精緻柔軟的水印帕子,輕輕拭著殘存的淚。還好,紅粉胭脂並沒褪掉多少,亦沒留下很顯眼的痕漬。
東方碧仁無語苦笑,丐兒還真是一劑稀世靈藥啊,連哭病都能治!卻偏偏還夾槍帶棒,她剛才的那通話,分明擺著了是奚落自己。可他能有什麼轍兒,只好當冤大頭,任她言語暗箭棒殺,躲不過閃不開。
再杵下去,女女互斥,情勢不容樂觀。東方爺向趙太子遷使眼色,讓他帶著公主回去。趙遷正有此意,對素蔻公主道:“熱鬧也看完了,該回了吧?再縱容你,只怕我也要連並著,一起受罰了。”
“父皇母后怎會罰你?”素蔻公主不情願地挪著步子,看著東方爺道:“東方大哥,你不回嗎?”
暗弦再次拉緊。東方碧仁看了看薛淺蕪,滿腹情深簡短成了一句:“待會我來看你。”
薛淺蕪點點頭,目送著他仨人離開。心中忽而生悲,迫不得已、言不由衷的日子,這就要拉開序了嗎?
是誰賜予他們這些枷鎖,為何不能擺脫?而要陷入不能相見自如的離合苦?
路還太長。苦澀偶爾湧起的時候,她會懷疑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感情存在的價值。
繡姑拍了拍薛淺蕪,語重心長道了一句:“都散去了,咱也開始新生活吧。”薛淺蕪默然環視著新院子,力量忽復返了回來,失落一掃而光,臉上再度綻起了明亮的笑靨。她嘻嘻傻笑著,朝繡姑充滿希望地點頭。
身旁的老者耳聾,全然不曉她們在說什麼,但受得薛淺蕪的情緒感染,竟也難得樂呵起來。花白的鬚髮一抖一顫著,金色的殘陽透過門框打在院內,青石鋪成的地面,反射出了一層奇異的光。讓人剎那之間,產生古稀還童的錯覺。
薛淺蕪蹦跳著笑道:“這莊園甚好啊,所有權是自己的,可以鬧個天翻地覆,都沒人管得著”
“你省些力氣吧!”繡姑敲敲她的腦袋:“東方爺若聽到你這話,會認為你拿他當外人,心裡該是怎樣失望的滋味兒?難道住他府上,你就渾不自在了嗎?再者說了,這個鞋莊雖由你我做主,但經了朝廷的重視干預,此後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