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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說,你們是一群膽小鬼,”被摑耳光的記者小聲嘀咕了一句。
按照剛才虛構的事實,他們應該——但沒有想起來——裝出聽不懂的樣子,然而與邏輯相反,他們喊出了一句在這種場合人們習慣說的話:“啊,你的氣還不小哇,別小題大作了,好象你嘴裡咬著馬嚼子似的。”
上午,我站在長滿白花的梨樹前,突然明白羅貝對“從上帝身邊來的拉謝爾”的愛情是建立在幻夢之上的。同時,我也意識到這個愛情確實釀成了痛苦。一個鐘頭以來,他不停地受著痛苦的折磨,現在痛苦收縮了,縮回到他的身上,時顯時隱,若有若無地顯『露』在他的眼睛中。聖盧和我,我們離開劇院,在一起走了一程。我在加布裡埃爾大街的一個拐彎處稍稍停了一會兒。從前,我常見到希爾貝特從那條街上走來。我停了一會兒,試圖回顧那些往事。我正要“小跑步”去追聖盧,驀然看見個衣冠不整的先生好象在同他說話,兩人離得相當近。我由此推斷,這是聖盧的朋友。可是,兩人好象還在繼續靠近。突然,我看見一些卵形物體以令人眩暈的速度,佔領了聖盧面前的空間,形成一個變化無定的星座。這些卵形物體好象是用一隻彈弓打出來的,我看至少有七個。然而,這不是什麼彈弓『射』出的物體,而是聖盧的兩個拳頭。拳頭飛快地變換著位置,看起來象是好幾個拳頭做出了一整套完美無缺、煞是好看的動作。這陣拳頭的好鬥『性』——而不是審美『性』——我一上來就從那個衣冠不整的先生狼狽的樣子看出了幾分。他張皇失措,頷骨似乎脫開,流了許多血。一群人圍上來詢問情況,他撒了謊,沒有講真話。他轉過頭,當他看見聖盧頭也不回地朝我走來時,怨恨而沮喪地、但毫不氣惱地看著他離去。相反,聖盧卻怒形於『色』。儘管他沒有捱打,但當他走到我跟前時,我看見他的眼睛還在冒火。我認為這件事與劇院裡摑耳光事件毫無關係。那人是一個有同『性』戀癖的過路人,看見聖盧是一個漂亮英俊的軍人,就向他提出不正當的建議。我的朋友驚魂未定。這幫“惡棍”竟不等天黑就想冒險!當他給我講述那人的建議時,就象報紙在報道一起光天化日之下在巴黎市中心發生的持械搶劫事件那樣,情緒異常激憤。然而,捱打的那個癮君子也無可厚非,他順著斜坡滑下去,一心只圖快點享受,以為長得漂亮就是允諾他了。而聖盧長得確實漂亮,這一點是無可爭議的。對付剛才上來同他攀談的那號人,拳頭固然可以教他們認真思索一番,但時間必竟太短,不可能使他們改邪歸正,從而逃脫法律的制裁。因此,儘管聖盧不假思索地給了對方一頓拳頭,但這種懲罰即使能幫法律的忙,卻不可能移風易俗。
接踵而來的這兩件事,尤其是他想得最多的那一件,當然會促使聖盧想單獨呆一會兒。因為不久他就提出同我分手了,要我獨自去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家,他在那裡和我碰頭。他說我們不一起進去,這樣他好裝出剛到巴黎的樣子,不讓人家猜到他和我一起已度過了下午的部分時間。
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的生活環境果然和德…蓋爾芒特夫人的環境不太相同,這一點,我在巴爾貝克海灘與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相識之前就料想到了。侯爵夫人屬於這樣一類女人,出身名門望族,大家也同樣是高門顯貴,然而在社交界卻不享有崇高的地位。除了幾個公爵夫人(都是她的侄女、外甥女或妯娌)和一、兩個王妃(是她家的故交)以外,到她沙龍來的人全都是二流人物:資產者、外省的或名聲不好的貴族。由於這些人同她過從甚密,久而久之,那麼高雅之士和趕時髦的人也就對她敬而遠之。再說他們同她非親非故,用不著到她的沙龍來盡義務。固然,我沒有化多少時間,也沒有費任何氣力就弄明白,在巴爾貝克海灘,為什麼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訊息比我們還要靈通,對我父親和德…諾布瓦先生正在西班牙進行的訪問了如指掌。可是,即便是這樣,我也難以想象,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同大使先生二十餘年的曖昧關係會是侯爵夫人在社交界地位一落千丈的根本原因,因為那些最出風頭的貴『婦』們在社交界炫耀的情夫還不如諾布瓦先生有身份。況且,他大概早就不再是她的情夫了,而僅僅是她的一個老朋友。那麼,德…維爾巴里西斯夫人從前是不是有過其他風流事呢?那時候,她的『性』格比現在狂熱。現在她人老珠黃,變得平靜和虔誠了,這也許得部分地歸功於她拼命享受生活的狂熱年代。她在外省生活多年,就不會鬧出幾場醜聞?她這些浪漫史後人並不知道,只是從她沙龍烏七八糟的成員看到了後果;倘若沒有這些醜聞,她的沙龍肯定會是純而又純的沙龍之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