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上月

第5部分 (第2/4頁)

鹽味和花椒的清香讓阿茂感受到家的味道。

過了臘日轉天便是除夕夜，郗愔帶著眾人先到宗祠裡拜祭了祖先，眾人便回到大廳吃年飯，郗夫人準備的十分豐盛，桌上擺滿了食物：蔥、韭、薤、蒜、芫荽拼成的五辛盤，還有美味的糖稀和甘蔗汁。素菜有藠頭，菜泥，泡菜，葷菜有乾肉，乾魚還有阿茂最愛伴著湯餅吃的肉醢。

侍女端著盛滿環餅餢鍮的盤子走過來，剛炸出鍋的麵食上還閃著金燦燦的油花，阿茂伸手去抓最喜歡吃的餢鍮，手燙得縮了回來，阿嗣嘲笑她：“餓鬼。”

郗愔喝了幾杯椒柏酒，心情大好，就開始講起笑話來，阿茂很喜歡喝酒喝到微醺的大伯父，憨態可掬，講起笑話來七情上臉，要把人逗死。

郗愔清清嗓子開始講了：“咳咳有一日，老夫來到一位名士家裡，那位名士家裡藏滿了名字畫，這個名字呢，老夫就不講了，你們各自猜吧。”阿茂並不知道伯父講的是誰，郗曇和郗超面上露出曖昧的笑容，郗夫人乾脆就錘了郗愔一下，笑唾：“你這個老東西，又要講出些什麼混話來？”伯父掃掃衣袖：“誒，你這個老婆子，不要打擾老夫。”說著，便繼續自己的話題：“嗯，我們去拜訪之後，大家先是坐下清談，　到了哺食時分，夫人也很客氣的派侍女前來問應該準備些什麼飯菜，這位名士酷愛吃環餅，家裡新來的廚子對此也十分拿手，於是晚上我麼就吃了環餅，老夫吃得也十分開心。”

“吃過飯，按慣例呢，主人就拿出了他珍藏的字畫供大家欣賞，於是呢就傳閱，我們呢，喝點小酒飽了眼福也便回去了。可惜那主人家就慘咯”

郗愔陰陰笑起來，一桌人除了郗超面上含笑其餘人都十分莫名其妙。

“第二天，主人照例來到書房欣賞自己的收藏，卻發現畫上到處佈滿油漬麻花的手印可惜了啊，這些好東西。”

其實阿茂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只是為那些字畫惋惜，唉，吃了炸食之後手上的油漬的確很難弄乾淨，除非用皂角，這個主婦實在是太不小心了，嘆了口氣，阿茂勉強跟著眾人乾乾笑了幾聲，應個景兒。

吃過飯後，郗夫人給每個孩子發一頂綴滿小人的華勝帽用來辟邪。郗超已經十四歲了，本可以不用戴，郗夫人還是為他準備了。郗超笑盈盈的任由母親為他取下精緻華美的委帽冠，小心翼翼的再扣上花花綠綠的華勝帽。

郗夫人看著兒子的雙目溼漉漉的，暈著不一樣的光芒。

郗超扶扶帽子，一笑：“有勞母親了。”俊美文弱又含羞靦腆。

郗夫人淚水湧出來：“超兒，你在那大司馬府上，諸事都要小心啊，我終究不忍心讓你”

郗曇在一旁開解：“阿嫂，不必擔心，嘉賓是聰明孩子”

郗夫人哭起來：“就是因為他聰明我才擔心，前朝的孔融、本朝的嵇康，哪個不聰明？那桓大司馬狡詐非常，做的又是敗壞朝綱的事情，當年跟著王敦作亂的那些人哪個有好下場好名聲？這些是他一個孩子可以應付的”

郗超面色不虞，低聲道：“大司馬對我很好，連這冬衣和冠子都是他賜下的。”

郗夫人嘆道：“這才是我所擔心的，你何不像你父親和阿叔一般混混日子便成？”

郗愔罵道：“無知婦人。”

郗夫人慟哭：“我就這個兒子最齊整，難道要我將他生的這麼好難道是錯事”

眼看著席上氣氛漸漸緊張，郗愔一個手勢，劉氏等一干侍女就把孩子們都引了下去，獨留幾個大人在廳內。

阿茂留戀的看了一眼大廳，金色的燈光閃爍下，遠遠看到的是伯母顫抖的肩膀，伯父和父親低下的頭顱和阿兄挺直的腰桿，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幕深深印在了她的心上。

作者有話要說：魏晉用的歷法與我們現在的夏曆不同，臘日之後就是除夕，新年從早上開始，也沒有守歲的習慣。

8

8、立春事件　。。。

帶著郗愔送的一大船禮品，阿茂和劉氏再次回到了王家。

王羲之對郗愔辛苦蒐羅來的東西，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只是兀自沉默的喝著王夫人剛剛燙好遞過來的酒。立春時節，天氣還非常冷，他卻只穿了一件苧麻做的單衫，領口鬆鬆的，露出精緻修長的脖子，玉一樣的手還握著一把羽扇，長髮披散，只是鬢邊有星星的白，神色怡然，越發顯得仙氣濃重。

阿茂仰頭對著這樣一雙璧人，覺得自己不過是倉惶走錯門的庸人無端目睹了仙姿，愈發自慚形穢。

阿茂略略回答了一旁王夫人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