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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夫人的聲音含笑:“少夫人遠行勞頓,快快起來。”
張氏過來將我攙起,毫不意外的,我對上了郭夫人打量的目光。
她不老也不年輕,看樣子正值盛年。看得出她對今日這會面很重視,身上的深衣漿得沒有一絲褶痕。烏黑的頭髮梳作重髻高聳,飾物卻不多,臉上的白粉和精心勾勒的長眉,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聽說東邊近來雨水頻頻,不知路上順利否?”郭夫人拉過我的手,和聲問道。
我微笑,道:“謝姑氏關懷,路上並無坎坷。”
郭夫人頷首,笑意和藹。寒暄過後,她將堂上的魏氏族人一一引我見禮。
魏氏出身河西,算得高門,卻不算大族。魏傕沒有將河西的族人全部遷來雍都,只帶著幾個得力的兄弟子侄。所有家眷湊在一起,也就這一屋子的人。
郭夫人身旁立著年紀相仿的一男一女,錦袍總角,眉清目秀,像一對畫上的童子。在郭夫人的召喚下,他們與我見禮。
男孩叫魏安,今年十二歲,與魏郯同出一母,俱是吳夫人所生。女孩叫魏嫆,今年十四,是郭夫人所生。魏安淡淡地喚我一聲“長嫂”,掃一眼就收回目光;魏嫆卻不住地看我,滿是好奇。
除了魏嫆,郭夫人還生下了二公子魏昭,路上,我聽張氏說,魏昭也跟著魏傕出征去了,如今留在魏府中的子女只有魏安、魏嫆和兩個尚在襁褓的嬰兒。
“兄長出徵在外,長嫂如兄。爾等當謹記孝悌,勿得違逆。”見禮之後,郭夫人對兒女們正色道。
“敬諾。”魏安與魏嫆行禮。
魏郯的屋舍在東邊,是個挺寬敞的院落,一共兩進,前堂後寢。我搬進去的時候,只見院落內草木生得茂盛,室中的擺設卻簡單得很。床榻案几等傢俱,每式一件,榻上的鋪褥和內室的妝臺還是新的。
據僕婢說,天子定都雍都並沒有多少年,魏郯又常年在外,這屋舍並不曾住過許多回。
我卻有種似曾相識之感,這個人似乎無論在哪裡,他的東西都那麼簡簡單單,從不會多出來一樣。
我的箱籠也不多,就那麼幾件。不過郭夫人卻為這屋舍添置了好些東西,加在一起,僕婢們進進出出地忙碌,我則忙著擺設物件,幾乎團團轉起。
我新認的小姑魏嫆一點也不怕生,瞧著這邊新鮮,就跟著不肯走。她在屋子裡東看看西看看,似乎看我累得滿頭大汗很有趣。
“長嫂真好看,比雍都其他那些長安來的貴女都好看。”她趴在一張嶄新的案臺上,將眼睛望著我。
我笑笑,道:“長安來的貴女?妹妹識得誰?”
魏嫆扳著手指:“多了,馨芳、如惠、玉珠,她們家中都是長安的百官。嗯,徐姊姊也是。”
“徐姊姊?”
“就是皇后,”魏嫆道,“她本名徐蘋,是徐少府的女兒。”
我想起來了,此人我的確認得。
徐蘋,出身汾陽徐氏,幼時跟隨出任京官的父親徐靖來到長安。據說徐靖與魏傕有少年之誼,魏傕在洛陽任北部尉時曾得罪權貴,當時任少府的徐靖還曾為他進言。
徐蘋與我雖相識,卻並不熟。一來我們年齡有些差距,二來女孩們玩到一起總會有些拉幫結派,她是另一個圈子裡面的。不過,她模樣生得極其嫻雅,也從不得罪人,這使得她名聲極好。
沒想到,她竟成了皇后。
“長嫂識得她麼?”魏嫆問。
我點點頭:“識得。”
魏嫆嘴唇半張,似乎想說什麼又收了回去。片刻,她忽而一笑,神秘地說,“長嫂,你可知道我母親明日要帶你去何處?”
“不知。何處?”
她湊到我耳旁:“明日,她要帶你覲見天子。”
魏氏似乎很迫不及待地要把我這個兒婦亮給所有人看,我與魏氏族人見禮的當夜,郭夫人遣張氏來告知我,說讓我準備準備,次日一早要去覲見天子。
說實話,我雖然知道魏傕如今在朝廷權傾一時,可最初從魏嫆那裡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還是小小地吃了一驚。
在長安的時候,覲見天子從來不是什麼小事。像先帝那樣,他其實算個勤快的天子,每日埋頭處理政務,有時想閒下來飲酒會會美人都來不及。所謂覲見,必是十分要緊的事,能讓天子停下手頭一切,費心看看你的臉或者聽你說話。我仍然記得,當年有多少人登門向父親求告,請他為幫自己行個方便,能見到天子一面。
而如今的魏氏,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