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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秀又想起趙氏把那煙霞看成了鳳凰,便覺著不妨真弄出鳳凰的光影來——十四郎說起簫聲能引來鳳凰時,分明流露出了嚮往。若真讓他看到火鳳騰空,他定然高興。
雲秀便樂此不疲的轉而又倒騰起煙炮來。
一時將煙炮做出來,從煉器房裡出來準備點一點看看效果時,雲秀卻忽就覺著空間裡似乎過於安靜了些。
——這還是她頭一次有這種感覺。
她想,看來有機會時,還是要多養幾隻靈寵的。
她在空無一人的曠野上點起煙信,看那煙炮拖著婉轉哨音與火尾升上天空。越往高處那火尾便越絢爛盛大,那火鳳漸在空中展露真容。待升至穹頂時,那組成鳳身的無數星塵一瞬間綻放,宛若烈焰沸騰、鳳凰浴火重生一般。
而後這盛景凋零、消散。
雲秀仰頭看了一會兒,不知怎麼的,覺得好像也沒特別有趣,反而襯托得人有些孤單寂寥了。
——果然煙花這東西是不能一個人獨自看的。她想。
還是下次去找十四郎時,再一起放來看吧。
八桂堂。
裴氏將今日之事向柳文淵說明。
柳文淵道,“那聲響八成是火硝炸了。火硝味苦寒,多用來清熱伏暑,消腫止痛。這大冬天的,她屋裡卻囤著這麼多火硝,也不知到底心裡是有多大的毒火要敗、疼症要消。”
讀書人刻薄話也說的含蓄,裴氏聽了會心一笑。復又煩惱道,“只是鬧這麼一場,我怕雲秀日後……”又道,“實在不行,就把雲秀……”
她沒說出口,柳文淵卻聽明白了。便愣了一愣,問道,“你我還沒有自己的子女,你真的願意把她過繼過來?”
裴氏也是大家門戶出來的人,別說過繼來的子女,就是自家兄弟姐妹不同母的,一碗水端不平,私底下還折騰出許多怨言來呢。
她又不是什麼聖人君子,日後肯定會更疼愛自己的子女些。雖說明面上肯定會一視同仁,但人又不是光靠米糧就能餵養長大。誰的心不知道冷暖喜惡?同是養在自己膝下的子女,若不能打從心底裡公平看待,早晚容易生出差錯、是非來。
何況看鄭氏的作為,只怕雲秀背後還有很多財產糾紛呢。
因此能不過繼,她當然不想過繼。
但問題是雲秀的處境已不是有沒有人疼愛,而是再待在鄭氏手下,怕要被洩憤報復、性命堪憂了。
裴氏把這番道理說給柳文淵聽,道,“總不能看著不管吧?”
柳文淵便看著她笑。說實話,他大哥替他安排的這場婚事,他是很不願意的。但發作在無辜女子身上,也不是大丈夫所為。因此他同裴氏婚後雖還算和諧,但也僅是和諧而已。可這兩年來他看裴氏為人處事,確實善良而不失本真,每每都有打動他的溫柔坦率之處。論性情,竟和他極為匹配投契。
裴氏讓他看得不好意思了,便丟帕子打他,“說話啊。”
柳文淵才笑道,“先別煩惱了,還沒到窮途末路的時候。雲秀又不是隻有繼母,她還有個親爹呢。他親爹也不管了,再討論過繼也不遲。”
裴氏道,“你不是說……”
柳文淵道,“妨礙不到他的仕途,他當然是眼不見為淨。但這不是就要妨礙到了嗎?”
正月十九日,長安。
冬日天黑得早,亮的晚。報曉的晨鼓先於朝日破開長安寂靜的天幕,永寧坊裡達官貴人們家中僕役紛紛開啟門戶,將點起的燈籠掛上門楣。
不多時,猶帶睏倦的主人家便自門裡出來,一身朝服衣冠已穿戴整齊,腆著微微隆起的官肚,踩著上馬石跨上駿馬,或是躬身鑽進轎子裡,啟身上朝。唯獨兵部侍郎柳世番的府宅依舊緊閉著,無人進出。
這兩日長安人心頗不安定,宰相武玄清和刑部侍郎裴中則出家門後遇刺,一死一傷。身亡的那個留在里門外的血跡尚未洗淨,青石上依舊可見暗紅痕跡。傷的那個留在家中養病,天子特命衛將軍派兵日夜護衛。1
京中盜賊聞風而動,四下裡劫掠驚擾。故而出門上朝的大官們心裡其實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一步行錯,也讓膽大包天的刺客們盯上。
御史李|自永寧坊裡出來,正遇上同往上朝的大理寺丞儲禹。閒聊起來,便道,“柳侍郎尚未出門——聽說那日原本有三撥刺客,靖安裡一撥、通化裡一撥,永寧裡柳侍郎宅前也有一波。只是那夜柳侍郎宿在官署裡,沒從家中出來,才躲過一劫。想來也覺著後怕吧。”
儲禹尚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