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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只道,“嗯。”
李|道,“天子腳下刺殺朝中重臣,這刺客也真是無法無天……究竟是誰主謀,你們心裡可有數了?”
儲禹斜眼看了看他,不緊不慢道,“我不說,你就不知道?”
李|噎了一下,道,“……看來大家都心知肚明瞭。”
儲禹道,“兩個極力主張清剿的遇刺,一個一力主持清剿的差點遇刺。賊是誰,還用問嗎?”又道,“只是我聽說,御史臺有人反而上書要罷免裴侍郎和柳侍郎,這是怎麼回事?”
李|道,“還不是那幾個怕事的敗類,不急著討賊,反而急著撫賊。”又道,“只是接連三日了,柳侍郎依舊無片言表態,也不知他是不是怕了。”
儲禹抬手指了指前頭,“……你看那是誰?”
李|抬頭望去——昧旦時分,天色沉黑。只望見前頭燈籠,燈籠後似有人跨在馬上。
待稍稍近前,李|才猛的驚醒過來——馬上人長身玉立,長髯鳳眸,壯美威嚴。正是他們適才所提到的兵部侍郎柳世番。
他這一行七八騎,但仔細一看便知道,只他自己一人一騎和身前提著燈籠引路的小廝是正經柳家人,其餘的分明都是天子侍衛。
柳世番確實沒出門上朝,因為昨日他在官署辦公至半夜——他的繼任者沒他那般舉重若輕的幹才,他丁憂而這半年裡實在拖延了不少事——處置好公事,他尚未來得及回府,便又被天子宣召入宮議計,此刻才從宮裡回來。
……天子侍衛顯然是護送他回來的。那麼昨日出門時,他帶了多少人?
只一人一騎,外加一個給他提燈籠的小廝罷了。
這麼人心惶惶的時候,他又是被盯上的人,卻只帶一個開路的小廝便敢出門。說他怕——不如說他膽大的令人覺著不夠謹慎了。
然而在這種時候,這睥睨群小的大無畏的姿態,亦不免令人敬佩。
李|和儲禹不由肅然起敬,紛紛立直了身子。
然而柳世番才長途跋涉返回京城,便接連遭遇這許多事,實在是有些睏倦了。路過他們身旁時,只輕輕拱手為禮,便權作打過招呼了。
第16章 當時只道(一)
柳世番回到府中,雖睏倦至極,卻沒急著入睡。依舊按部就班的打拳、沐浴、洗漱、用飯,再問一問自己離開時可有什麼人來找過他,可發生了什麼需要他處置的事。
他管家事少然而明察秋毫,下人們都不敢有所隱瞞,忙從重到輕依次道來。柳世番隨聽隨結。家中主婦也得安排小半日的活計,他幾句話間就都處置得當了。
隨即他起身進臥室,準備補覺。
這時有人來報,“老家來人了,說帶了四郎君的信。”
柳世番衣帶已解了一半,一聽他四弟居然來信了,忙又系回去,道,“拿過來。”
柳世番打壓柳文淵歸打壓,但要問家中弟弟們他最看重的是哪一個,毫無疑問也是老四。
當初若換成柳世訓或者柳文翰要去考那一榜進士,柳世番也就隨他們去考了——無他,進士是這麼好考的嗎?
不是他看不起他二弟、三弟的學問能耐,而是國朝進士真不好考。多少名揚四海計程車子蹉跎於此,十次八次的落榜不中?如他這般年方弱冠,一舉而中的,哪個不在當年就被看作未來卿相之選?他二弟、三弟能耐雖不差,可才學還沒到這個火候。但四弟要去考,柳文淵卻知道他不但一定考中,而且很可能名列前茅。
如今朝中黨爭已初現苗頭,他又當炙手可熱的時候,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當此時,他四弟一個滿腹才華、滿腔熱血,唯獨少閱歷和根基,並且恰好對他親大哥有諸多不滿的弱冠少年闖入官場……柳世番稍一考量,就覺著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所以說什麼也要強壓他幾年。
但要說柳文淵因此就被耽誤了,便看輕了柳世番的思慮。吏部銓試其實不必著急——晚幾年考,學問更精進、性情更沉穩,到時一舉拔取頭籌,以顯貴清要之職釋褐起身。任上得到天子賞識,出去做幾任地方長官曆練一番,再加上柳世番為他留下的人脈、他自己積攢的資歷,回京後就又是一朝能擔大任的股肱之臣了。
——柳文淵比柳世番小十六歲,柳世番年屆四十而無子,其實是將幼弟當後繼之人期許的。
當然,也要這個後繼之人肯受栽培,能顧全大局才行。
柳世番醒了醒精神,展開了四弟的信。
一盞茶功夫後,柳世番扶住額頭,壓制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