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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進了水井之中,這才倖免於難。
後來,婁後憐惜瀞翠小小年紀就無依無枝,便接了她入宮,讓她陪伴在周如水左右。往日裡,瀞翠在華濃宮中便如同半個主子,周如水又向來是個好脾氣的,如此,便叫瀞翠養出了副天真爛漫、心直口快的性子。她又一門心思都在公子沐笙那兒,所以對周如水更是殷勤周道。
而比起瀞翠端正的出身,夙英就顯得孤苦的多,也落魄的多了。
她父親徐忿也是武將,卻是個臨戰而逃的懦夫,還鬼迷心竅地在戰事至急時,將二十車糧草賣給了蠻人。這本該是滅族的重罪,但因徐氏祖上有功,周王才不得不法外開恩免了徐氏抄家滅門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徐氏族人都因徐忿的過錯被貶為了庶人,而徐忿本人也受了刖型。
夙英的母親彭氏是個重男親女的,她知大禍臨頭,便鑽了空子與徐忿和離,拋下了年幼的夙英,只帶著幼子回了孃家。
因徐忿之過,揚州徐氏一昔間從殷實之家淪為了破落戶。徐忿在受刑後不久便死了,卻可憐了夙英,年紀小小因父受過,遭盡了親友的唾罵,路人的鄙棄。
那年,夙英不過八歲。徐忿死後,徐氏族人自顧無暇,沒有人願意管顧夙英。而徐忿臨死時,除了給夙英留下他冰冷的受盡眾人唾棄的名聲和屍體外,還留下了五十兩銀子的外債。
五十兩,曾只是夙英用來打賞下人的零頭。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五十兩,眨眼卻成了夙英的催命符。
夙英被告知,若是三日之內還還不上銀子,便要以身抵債給城南彭氏的家主做妾,那彭氏家主六十有二,是個半條腿已進了棺材的老不朽。這原本也沒有甚麼不可的,那時的夙英萬念俱灰,當曉得連回到孃家的母親也不願助她時,已是認命了。
但,當她得知彭氏家主以孌童為喜,更喜生飲處女血,以少女為玩物,常行細刀劃疤之樂。他的小妾又全是被活活放血斷筋,流血而亡時,她便再也不願認命了。
夙英雖知,君子不受嗟來之食,但她也不願死得那般冤枉。於是,憑著一口氣,夙英提著草蓆跪在了街頭,她盼平日裡與她相識的姑子能善心買了她去,她願做牛做馬,忠心不二以示報答。
可夙英遇上的卻全是些白眼,全是斥笑詆譭。昔日裡與她交好的姑子見了她,看也不看她,便嗤罵著避開了她去。無人救她,無人援她,無人憐她。也就是在她心灰意冷,準備自絕以死明志的時候,周如水看見了她。
那時,年幼的周如水正騎在周太子洛鶴的肩頭,她粉嫩的手腕上掛著一串銀鈴,小胳膊懶洋洋地勾著太子洛鶴的脖子,白嫩可愛的小臉歪耷在少年的發頂上,實是靈巧可愛。
誰也不會想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女童會將視線從路邊的糖人上移開,注意到孤苦無依跪在草蓆上的罪臣之女。
她不光瞧見了夙英,還歪著小腦袋指著她,軟嘟嘟地對周太子洛鶴撒嬌道:“大兄,你送來的婢女兕子不歡喜,兕子歡喜她。”
周太子洛鶴本就是放蕩不羈的性子,聞言,不問緣由來路,便要順著阿妹的意思把夙英買下。
反是跟在後頭的公子沐笙攔住了太子,他仔細地打量了夙英一陣,問她:“你是徐忿之女?”見她應是,公子沐笙瞧她的目光明顯變得不同了,他淡淡地,悲憫地,居高臨下地又問她道:“落入這般田地,你可有怨?”
怨?夙英哪裡敢有怨言,她曉得父親做了什麼,父親臨陣脫逃,害得麾下的三千人馬全部陣亡。父親貪生怕死,用手中的糧草和蠻人換了金銀,自顧自個苟且逃生,卻害得駐守在天水城的守邊將士飢寒交迫。她是父親的女兒,便也是周國的罪人。所以,她是愧對母國,愧對皇恩的。
夙英發自內心地搖了搖頭,那時,她已經猜到面前這兄妹三人是誰了。她朝公子沐笙重重地叩了叩頭,無比誠懇地,無比無奈地說道:“吾徐氏一門,有負皇恩。”她沒有做再多的解釋,沒有說再多的懺悔之言,但她額頭的血跡,已表明了她的心誠。
良久,在周如水不滿的嘟嚷聲中,公子沐笙又開口了,這次,他的聲音緩和了許多,再次問她道:“所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不比吾妹老多少,亦不比她小多少,她要如何及你?”
彼時,萬念俱灰的夙英知道,這可能是她末路人生的最後一道曙光,最後一次機會了。
夙英沉默了半晌,才無比誠摯地朝公子沐笙一禮,回道:“老者無力,而不得溫飽。幼者無知,亦無生之道。奴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