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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涵臉上的皺紋密密如蛛絲順著額上的抬頭紋向下一直延伸到頸項。
白髮如雪。
蘇涵婉拒說:“我在那邊還有一個家呢。”
這是林楚所不知道的。
大學教授,書呆子,溫和明理。蘇涵特別強調說:“知道為人的艱難,所以只要未來,不問過去。”
至於孩子,蘇涵歡喜的說:“我這次就是回來辦收養手續的。女孩,嬌貴得不得了。就和你家然然一樣。我得好好教養,絕不能讓孩子長大後被人騙了去。”
林楚有些呆滯的問:“就象是我騙你。”
蘇涵笑道:“玩笑話你也當真。”
花了數萬,只落得三字“不當真。”手機一震,是林然依例向他請安:活著。
半年一次。只發簡訊,不通電話。
林楚把手機捏了捏,很好涵養的慢慢說:“為人父母后,想法總歸會有點不一樣。”
“是啊,我現在多少理解了你當初對然然的心情。”
已經不能再談下去了。林楚失笑,一徑的好風度,親自開車送蘇涵回酒店。
一個男人,老早就從大堂出來迎上前。
雪白頭髮啤酒肚皮紅鼻頭藍眼睛的外國老男人。穿著肥大的廉價褲子和不合適的上衣。沒什麼氣勢,湊在蘇涵面前呱啦呱啦的講個不停。
林楚被這一幕刺紅了雙眼,他急急開車尋了間酒吧,一伸手就是四五瓶啤酒下肚。
有錢。
找代駕,找知音都是頂容易不過。
片刻間就有紅顏知己上前,好花解語,句句都落在林楚心坎上。
他意識還有,猶還記得不要落下話柄,不要讓人壞了自家的名聲。
司機親自過來接。
林楚滿身酒氣的對司機表白說;“放心,這是最後一次,我會小心照顧自己,再不讓你擔心。”
最後一次的最後一次,永遠的,沒有盡頭的最後一次。
和所有的最後一次一樣,林楚在表白結束之後總會無限懊惱的問自己:這些話難道不應該是對著家人說的嗎?老婆,孩子,如果運氣好,在他這個年齡段,早已有孫在懷,依依膝下。
說不空虛那絕對是真的。
這麼美的華宅,那麼多得力而忠心的家政。喔,現在是新時代,不能用“下人”這個詞兒,但如果老天能給他一個穿越的機會,他一定找四五個老婆,生十個八個孩子,滿院子亂跑,讓笑聲填滿空間的每一處。
林楚覺得滿身俱是寒意,酒入愁腸,百結不散。
他的私人醫生說:“林董,你一定要敞開心懷,盡情享受人生。”
他捧著那張寫滿“肝氣鬱結”的單子,曬笑道:“胡說,難道在你眼裡,我是晚景淒涼?”
林楚絮絮說:“我不知道贊助了多少貧困山區的孩子,也不知有多少孩子日日寫信給我,對我表達感激與思慕之意。人間大愛是春暉。醫生,做人頂要緊的就是境界。”
林楚沒有一次想起然然。他幾乎是恨了,恨自己為什麼要在三年前輕率的說出:報個平安就是全了父女之間最後的情份這種話。
還不如杳無音訊死在外頭呢。
裝什麼假惺惺。
司機走了,家政晝來夜去,只呆四小時。至於林旭被送進療養院,襯得這間大宅越發的空。
林楚半倚在沙發上,不停的調換頻道,把聲音開得嘩嘩作響。
“hi,老闆,來杯咖啡。”
林楚大聲唱道:“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過去,又喝了第二杯。我並沒有醉,我只是心兒碎。明知愛情象流水,管他去愛誰。”
林楚(下)
次日醒來,林楚頭大如鬥。他勉力將自己收拾整潔,小心用袖口掩起輕微顫抖的五指。這是酒精中毒的初期跡象。林楚臉一肅,當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坐在車上,他對司機說:“這隻紅包是給你孩子的賀禮,我聽說她考了年級第一。”
其實是封口費。
遇上一些特別的時候,司機的紅包所得甚至超過了工資。
林楚進了辦公室,把擱在桌上的檔案分成兩類。
一類是冒險,一類是守成。
前者通通採用拖字訣。
他已經再沒有那個雄心,勇氣與毅力。
餘生無可託付,他不過只是俗人。
大愛無疆,是需要真正視世俗如無物。
塵間情愫盡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