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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錚的手腕,師父的手腕極涼,似是永不融化的萬年寒冰,李瑾瑜不由心中一震,猛地撐住椅子往後一退,椅子在地板上劃出一聲長長的尖銳聲響,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連錚顯然沒有料到李瑾瑜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一雙手有些尷尬地僵在半空中,月光透過紗窗照進來,落在兩人中間的一塊地上,二人都站在月光以外的陰影裡,看不清楚表情。
漆黑的瞳眸,看上去這麼深邃,彷彿一下子就看到了人的心裡,李瑾瑜心頭猛地一跳,慌忙低下了頭,“師父,你先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連錚解釋道:“這是安神補氣的術法,以前你還小的時候經常焦慮,為師經常這麼做,你大概不記得了。”說完才想起,自己為什麼要解釋呢?李瑾瑜又不是不知道。
“你好好休息吧,為師走了。”
待得連錚走遠之後,李瑾瑜望向那個方向,有些奇怪,有些擔憂,然而終究是搖了搖頭,轉身在書桌前坐下,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她必須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向京都的皇帝陛下做一個彙報,其實在她的心裡,並不以為二祭祀的出現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事情,但身為臣子,哪怕同樣是不懷好心的臣子,也要在適當的時候,表現出某種因為關心而惶恐焦慮的態度。
寫完了密信,他忍不住又拿起了旁邊的一封信。
信上的字跡十分乾癟難看,正是那位叫做陳鋒的老人手書。
陳鋒,原監察院的院長大人,算得上李瑾瑜的半個恩師。
信中陳鋒沒有說任何有關朝局以至官場的叮囑,只是講了一個小故事,一個烏鴉喝水的故事,告誡不在身邊的瑾瑜,不論是什麼事情,做起來都不能著急,越是心急,有時候反而就越沒有水喝。
往瓶子裡扔石頭?
這是一個欲奪之,必先予之的遊戲。
瑾瑜看著這封信,眉頭皺了起來,今天在內庫大宅院裡,孫銘言給他留下的印象就極為深刻,那位孫家老夫子處亂不驚的本事,實在是很值得學習。
相較而言,被自己成功地撩動了情緒,便暗中通知龍鱗會當街殺人的孫老太君,似乎就有些不足為患了。
只是孫家如今還是那位老太君掌權。這個事實。讓瑾瑜的心裡輕鬆了少許。
動手的是二祭祀,此事牽連甚大,今夜不適合馬上動手,瑾瑜想了想,決定將日子往後押幾天,崔靜卿沒有死,明天內庫的開標依然要繼續,生活也要繼續。日子也要繼續。
等一切平靜之後,等石頭塞到瓶頸的時候。自己再開始喝水吧。
李瑾瑜猛地站起,拿過一件鶴氅披上,急匆匆地往孫園前門走去,一路走,一路對身邊的下屬說道:“事情鬧大了,馬上發一級院令,在東南一路嚴加搜尋那位二祭祀的下落。”
下屬皺眉應道:“大人,神殿向來歸宮中管理,咱們不方便插手吧。”
李瑾瑜微怒,斥道:“都殺到我們頭上來了,我還不能殺他?”
那名下屬趕緊住嘴,發下了命令。
其實李瑾瑜這句話裡也存了別的心思。連錚先前說過,那名二祭祀看模樣是準備往京都效荊軻一刺,李瑾瑜卻是讓監察院在東南一路查緝。
監察院真正的頂尖高手不在郴州,以他們目前的人手根本不可能留下那名二祭祀,李瑾瑜此舉,不外乎是做個姿態,一來又避免了自己的手下與這個高手再次相逢受到大的折損,二來又可以放二祭祀入京。
明明二祭祀入京是準備玩屠龍,李瑾瑜卻做這等安排,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走到正門之外,虎衛周達替他掀起了車簾,李瑾瑜一隻腳踩在馬車上,停住了身形,似乎在想什麼,片刻後回身說道:“今天晚上將備在外面的人手都喊回來。”
那名監察官員微愕,心想難道今天晚上的計劃取消?以他對欽差大人的瞭解,如果他的屬下吃了虧,他絕對會馬上報復回來難道欽差大人忽然轉了性子?
不理會屬下的驚愕,李瑾瑜鑽進了馬車。
馬車輪輾壓在郴州城的青石道路上,發出得得的聲音。此時夜早已深了,街上根本沒有行人,只有那些得知今夜發生了事情的郴州府衙役們,滿臉睡眼惺鬆地四處瞥著,不過他們還算好,至少比竹林雅意街前的兄弟們輕鬆些,聽說那裡的弟兄今天晚上抬死屍、揀斷肢,已經有好幾位噁心地吐了出來。
李瑾瑜半倚在椅背上,雙手輕輕拈著自己的眉心,強行驅除自己腦中的疲憊與心中時刻準備跳將出來砍殺一陣的強烈衝動,任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