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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全憑多年來近身服侍,與皇帝知心知意所得出的推論。然而,從某種角度上,何嘗不是如此?十三終能成就大業,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鐵帽子怡親王。暫時遠離是非,置身事外,於客觀上是獨善其身。
只是,十年,人生有多少個十年?十年,他的心會劃出何等苦痛掙扎的蹤跡?想到此處,我心裡一陣緊縮,眼中澀澀的,卻什麼都沒有。眼淚是蒼白,無力,無為。在人生的苦難面前,眼淚永遠不會是克敵制勝的武器。
秋天過後,只能是冬季。蕭條,終成蕭殺。
康熙爺說:汝等各當絕念,傾心向主,共享太平。後若有奏請皇太子已經改過從善、應當釋放者,朕即誅之。
此決絕之言徹底斷絕我心中那一縷明知不可能的希望,十三表面上罪同太子,康熙爺對太子死心,意味著絕無可能釋放十三。至少,短期內。
四阿哥除去循例請安,絕跡於宮中。為避猜忌,偶爾見面,我與他只是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萬千情緒,付諸於彼此遙遠凝望中。我常常微笑,示意我很好。他總是微微頷首,回應他安然。
我不忍問他十三近況,只悄悄兒向十阿哥打聽,十三福晉求得康熙爺旨意,陪伴十三居於羊房夾道的囚所。我頗感欣慰,只數面之緣,十三福晉給我的印象不同於宮裡尋常女子,她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大氣與淡然,“無針坊”一事足可驗證。恩勢離而共憔悴,她果然做到了。
離近元旦,康熙爺下旨遷回紫禁城。紫禁城有南書房,我唯一的機會。
炭火旺,地籠暖。皇帝閱卷正酣,神情專注而和緩。我一面替他輕輕揉捏著手腕,一面打腹稿備詞演說。
康熙爺抬眼不期然與我對個正著,打趣道:“盯著朕做什麼?朕臉上有花不成?”
我緊繃的神經稍緩,笑道:“皇上,采薇瞧今兒您心情不錯,有些話想說,不知您是否准許?”
康熙爺面色頓時一沉:“你倒比先時能忍耐,到今日才欲出頭替人辯護。你說因為懂得,所以關切。你只懂得他人,不明白朕的心意麼?”
我忙回道:“采薇不敢替任何人辯護,只是”
康熙爺沉聲打斷我:“你若想告訴朕什麼,朕明白告訴你,枉費心思。朕只問你一句:你以為一個儲君應該心懷何物?”
我想到八阿哥由於鋒芒畢露而受康熙爺猜忌,想到太子結黨威脅到皇權而被止廢,想到一廢太子時十三衝動魯莽而為皇帝所棄,無非只關乎一個“權”字。康熙爺希望兒子們胸懷抱負,卻不希望他們與自己爭權。畢竟,人皆自私,人首先想到的是“我”。
思忖半晌,方含蓄道:“采薇以為儲君應該心懷天下,而非皇位。江山與龍椅,其實本質上大相徑庭。”
康熙爺長嘆一聲:“朕的兒子們居然不如你這個丫頭能體察朕的心意。你既明白此中道理,尚有何言欲告訴朕?你想告訴朕老十三毫無利慾之心,心懷天下?”
我大不以為然,有誰能如此?聖人?即使是未來的雍正帝,何曾能達到您的要求?不過是表面功夫做足,讓您失去防備之心罷了。然而,此言決計不能出口。
我說道:“即使如此,皇上可還記得在圍場時“玻璃水晶杯”之喻?采薇以為皇上不該如此待十三阿哥。”我咬一咬牙,硬著頭皮續道:“至少不該將當年拒婚之事告訴他。這樣只會毀了他。”
康熙爺勃然變色,艴然不悅:“你簡直是無法無天,膽敢指摘朕的決定?”說話間,將几上另一隻玻璃水晶杯狠狠擲向地下:“朕毀了又如何?”
我眼疾身快,一個急身側翻,穩穩將杯子接住。康熙爺神色間怒意昌盛,戟指怒目瞪著我,我毫不避讓,坦然回視。半晌,康熙爺起身拂袖而去。
我呆坐於原地,果真無轉圜餘地麼?無力迴天?
康熙爺卻並未怪罪我妄言妄行,待我一如從前。
不曾改變的只有變化。養心殿書房,再無四大叔與豌豆姐姐你來我往蘊情含意的互動。他時而會託竹心傳遞一言片語,無非互道珍重。
我寫給他:我們像同為左腳或右腳的一隻鞋,穿在誰腳上都會覺得彆扭。如何是好呢?
我常常感覺,我與他會因為太過相似執拗的性子,而覺得彆扭。我和他都太理智,難免生分。有好些話都不肯當面表達,卻時常在心中患得患失,或許是來之不易,故而太過珍惜,是以不敢有絲毫怠慢或放鬆。我們的感情如繃緊的一張弓,蓄勢而不發,似乎在等待“有的”然後“放矢”。
他回給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