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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窮鬼的命。
仰起頭,褚桓能透過天窗看見萬里無雲天,幾百年的大樹以及大樹上一排球球蛋蛋的熊孩子。
褚桓目光倏地一凝——這高度好歹得接近六七米了吧?
樹枝上蹲著的孩子一對上褚桓的目光,立刻呼朋引伴,風緊扯呼,只見領頭的那個率先往下一蹦,端是清風拂過、屁簾翻飛,身手很是了得。
他伸手一把抓住下面的一根樹杈,忽悠兩下就沒了蹤影,剩下的幾個也緊隨其後,排著隊,一階一階展開高空跳樹運動,三三兩兩地全都安全落了地。
褚桓:“”
貴地這猴子長得也忒像人了。
日常起居上,褚桓是相當能湊合的,蟑螂能活的地方他都能活,反倒是南山生怕委屈了他,很快糾集了一幫人給他收拾房子,那十來個光膀子的彪形大漢站成一排,活脫脫是一堵人牆,他們統一一致地衝褚桓咧開嘴,呲牙一笑,就地組成了一支大白鯊別動隊。
褚桓本人則被動體會了一把“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生活,他無所事事地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小芳山呼海嘯地跑過來,把他拽去了族長家門口的平地上,接受歡迎儀式。
全世界各地的歡迎儀式大抵有其相似之處,基礎元素也就是“唱歌跳舞喝酒吃肉”四大要點。
離衣族的習俗是男人跳舞,女人唱歌,那舞蹈熱烈極了,在褚桓眼裡,世界上的舞蹈分為兩種,一種是“轉圈”,一種是“蹦躂”,離衣族的舞蹈屬於“蹦躂”系列。
好幾十號五大三粗的漢子一起在旁邊蹦躂的感覺,就是彷彿大地都在顫抖,打出某種天然的鼓點,視覺效果幾乎是震撼的。
女人們唱了什麼詞褚桓不知道,估計大意無外乎“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之類,他只是覺得那聲音異常的清麗嘹亮,極富穿透力,胸中盤桓不去的鬱結一時間彷如被按下撫平了,不知誰在他手中破碗裡倒了一碗酒,這回的酒去了藥香與腥氣,烈而辛,直衝頭。
下沉秋水,天高地迥。
這樣鬧騰的場合,褚桓原本避之唯恐不及,可是此時此刻,周圍人雖然喧囂不停,但只要南山不開口跟他練習中文口語,他就沒有一句聽得懂,因為無法交流,所以他找到了某種近乎於“鬧中取靜”的感覺,人聲與鳥語沒什麼不同,他的世界裡就依然只有一個人。
就著黃雲蒼山下酒,褚桓居然有些怡然自得起來。
南山默不作聲地在一邊陪著,有他坐鎮在這裡,其他人不敢太放肆,自然而然地把他們坐的位置隔出了一小塊空地,只有小芳跟在族長身邊的時間長了,不怎麼忌諱,捧著大海碗跑過來,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下抓住褚桓的胳膊,要跟他碰一下碗邊。
褚桓:“來,小芳,幹了。”
他說完,立刻言出必行,抬起酒碗,大口灌了下去。
小芳也不甘示弱,跟著一口喝乾,好像是喝得痛快了,放開嗓子大笑起來,衝褚桓伸出一隻帶著牙印的巴掌。
褚桓一看他動作,立刻心有靈犀,默契地跟他重重擊了一下掌,被對方用力捏住手,使勁晃了兩下。
小芳捶著胸口大叫:“阿蘭嗚——”
褚桓看向南山,南山解釋說:“好朋友。”
說完,南山想了想,又忍不住問:“你叫他什麼?”
褚桓:“小芳。”
南山:“是什麼意思?”
褚桓從草地上拔起一朵花,湊到南山鼻子下面:“花,花香。”
南山呆呆地看著那朵嬌柔的小花,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十分科幻的表情。
小芳大概還以為褚桓在誇自己,摟住他的肩膀又叫又跳。
年輕的族長卻一哂之下,不動聲色地打量起自己請回來的客人——那人有一頭很整齊的短髮,鼻樑上架著的比水晶還透亮的鏡片,看起來白淨又文弱。
從頭到腳都和他們不一樣。
他甚至和南山接觸過的不多的“河那邊”人也不一樣,無論是他眯起眼睛望向不知名的地方,還是懶洋洋地動動嘴角一笑,都帶著“河那邊”的人也沒有的東西。
南山不知道怎麼形容,總而言之,就是一看到這個人,他就覺得世界上的其他人都簡單得一目瞭然,忽然之間沒了層次似的。
“褚桓,”南山心裡不熟練地默默唸了一遍他的名字,“他肯到我們這種沒有人願意來的地方,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褚桓不知道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收到了一張好人卡,他跌宕起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