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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想,自己如果不明確地報出殷家顯赫的“山門”,那位也同樣是滿口無錫方言的值班巡警,也許根本就不會在這晚飯的當口,舍下那暖胃的二兩紹興熱黃酒,引起對自己職責的重視
鄰近那幢別墅幫忙借了電話的看守人程伯,也擔心地和小町一起跑回殷家別墅時,只見鄭宏令正坐在樓梯口上,雙手抱頭,因為恐懼和緊張滿頭冷汗
到底因為出了命案的,是上海的名門大戶,無錫的警察火速驅車趕來,還連夜設法通報了上海公共租界的巡捕房。
死者確是著名實業家、慈善家殷達和的夫人嶽鳳蓮。
隨同無錫刑警一起到來的一位當地的法醫,初步根據屍體的殘留體溫判斷:受害者的死亡時間,大約經過了三至五個小時——
這段時間,正是鄭宏令陪著喜不自禁的小町,在飽覽煙雨江南無限美景的路途上
根據鄭宏令的提示,人們發現,殷家別墅負責看守物業和清掃雜役的張阿姨和殷夫人的一隻手提包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關於殷夫人的手提包的線索,是鄭宏令主動提供給警方的:他說今天一早,自己送岳母上火車時,見到她提在手裡的,是一隻深棕色的義大利羊皮包。因為那是自己去年送給岳母的生日禮物,所以印象頗深
殷婉方是在警方到達後的一個多小時以後,駕車從蘇州趕到太湖別墅的。
當時,那一片混亂和恐慌,被她到來後不顧一切的哭喊和撲打,更是推到了令人沮喪不堪的頂峰。她隨手提來的幾件精美蘇繡,也被粗暴地扔在門口的擦腳氈墊上,散亂不堪
小町無意中看到,明明也是駕車直達別墅門口的殷婉方,皮鞋幫上卻沾了很多橘黃色的泥漿。今天從上海到無錫這一帶廣泛的地區,都在下小雨。小町想,這泥漿是她在蘇州走路時沾上的。
殷婉方哭得滿臉淚水,幾乎昏厥。幸虧有丈夫體貼入微的照料,說是讓她吃了些鎮定藥物,才扶到一間客房,暫時安歇下來。
無錫的三個本地警察,在別墅裡東張西望,這尋常百姓難得一進的富人宅第,那一派豪華的裝飾裝潢,好像比一樁兇殺案更令他們感到興趣:
他們好奇地翻弄牆壁上的名人字畫、百寶格上的古玩擺件,甚至用屁股去切身感受一番椅子和沙發的軟硬度。客廳裡深綠色的真皮沙發,真像床鋪那樣寬大、舒適;還有那軟綿綿的貓眼綠色羊毛地毯,居然就捨得踩在腳底下?這些個有錢人簡直就是“糟蹋東西”嘛!
小町在車上時就聽鄭宏令在閒談中說起,殷家太湖別墅客廳裡的硬木傢俱、沙發、地毯和窗簾的款式和顏色,模仿的是大總統廬山別墅的一間客廳。聽說那“美廬”中的每一個房間的裝修和擺設,全部都是“第一夫人”親自擬訂的設計呢
小町這才發現,殷家別墅的品位,果然是有別於那些充滿投機色彩的暴發戶。並不在外人眼前曝光的主人用洗漱間,才修飾得最為富麗堂皇——從地磚到天花板,從浴缸到洗臉池,簡直就是一件大理石的整體雕刻作品。裡面所有的金屬製品,都閃耀著純金一般的光芒
她不禁有些後悔地想:一幢鄉間別墅尚且講究到如此程度,殷家在上海的豪宅,那天沒有好好參觀一番,還真是個損失呢。否則,自己可以寫出一篇多麼富有大見識的副刊小文章啊
第二天下午兩點來鍾,上海公共租界巡捕房的梁副隊長率領著他的人馬,如同為殷達和護駕一般,一共四輛汽車,浩浩蕩蕩地抵達了太湖別墅。
隨行的還有兩位醫生,一位是巡捕房指定的常任法醫,一位則是殷家自己的保健醫生。這兩位大夫一位是法國人,一位是奧地利猶太人。他們都提著自己沉重的工作皮箱,從而表現出了對這一事件最大程度的重視和慎重。
“巡捕”和“警察”,原本英文都是同一個單詞,其實就是現在通譯的“警察”。上海開浜後的殖民地界上,中國人自己一開始就把它給叫差了。於是,那叫“巡捕”的警察,就從此擁有比叫“警察”的警察更加高等、洋派一些的味道。
隨同梁副隊長一起到來的,居然還有自稱是北京女記者“未婚夫”的孫隆龍。
他倒是真的為小町擔心,一得到梁副隊長的通知,也趕緊跑來“英雄救美”——直接捲進了一宗轟動中外的豪門命案,想必是夠小町受的。更何況經過這些日子的明察暗訪,隆龍對殷家心存疑惑,與日俱深
孫隆龍一進殷家的太湖別墅,就迅速來到屍體還未曾被移動的房間,微微聳動著他那根曾經受到嚴大浦高度評價的鼻子,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