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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渾球兒”這個綽號,也是他們幾個給起的。這下,看著隆龍那副狼狽相,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
“瞧這渾球兒,可真夠逗的嘿!”
“想幹嘛呢他,演的這是哪一齣啊?”
“嗨,隆龍,你那德意志RT100呢?賣給收破爛兒的,換了這身行頭嗎?”
“這傢伙,不單是‘渾’,還‘昏’!跟女朋友出門,倒不敢騎上那輛全北平最好的‘電嘟嘟’哩!”
他們把孫隆龍奚落得滿臉通紅:“去去去,關你們什麼屁事兒!”
他跟小町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驚險萬分地上了路
比起東城和西城來,南城果然是個市容顯得破舊、噪雜的地段。烏泱烏泱的各色人等,擁擠而自得其樂地過著他們自己的日子——
在路邊兒,搭張破臺子就擲色子賭博的;
蹲著、站著啃窩頭喝涼水的;
為什麼事情動手又推又搡打架的;
抱著孩子就地把屎把尿的;
破爛的衣衫萬國旗一般在頭頂飄揚,還有沒擰乾的水,滴滴答答地直往行人的腦袋上和脖子裡落
孫隆龍和小町側著身體邊走邊張望,終於在簡陋、破爛的一間間小鋪子和雜居住宅的行列中,找到了“張記麵店”的小招牌。
意外的是,這家人正在街坊和閒人的圍觀下,披麻戴孝地辦喪事出殯——
一個哭得昏天黑地的新寡婦,正扶棺送葬。後面跟著個拖著鼻涕龍的半大男孩兒和一個幾乎被風乾了一般的老婆婆。寡婦自己的背上,還吃力地馱著個一、兩歲的小小子兒。他媽顯然是怕他滑下來,用布帶子緊緊地把他綁在背後。小小子並不覺得痛苦,還傻乎乎地衝著周圍的人笑呢。
看得出,這老的老、小的小,便是死者的全部親人了。
孫隆龍頗為感觸地說:“如果我是那寡婦背上的小傢伙,肯定要因為手腳發麻放聲大哭,讓周圍的人誇我是個大孝子哩!”
小町詢問旁邊一個看熱鬧的女人:“這張家麵店,死了什麼人呀?”
女人回答:“當家的唄!”
小町再問:“那戴孝的女人,是”
女人回答:“新寡婦唄!”
小町還問:“她男人怎麼死的?”
女人:“癆病唄!”
小町心說,這女人的口語可真簡略,跟打電報似的。好在很快聽到旁邊有人在議論紛紛——
嘖嘖,真造孽啊!往後,上有老婆婆,下有倆小子,她一個女人家,日子可怎麼過啊
張家男人的病一拖就三年。一個多月前,他家那勤快夥計一走,當家的就得自己從炕上爬起來掌勺兒。
癆病,就是經不住累。這不,前兒個晚上吐的血,聽說吐了小半盆子呢!說走就走了
小町又問身邊那女人:“他家以前那個夥計,叫啥名兒?”
女人的回答,照樣是像打電報一樣,但是,卻再重要不過了:
“小末兒唄。”
小町心想,還真找對了地方啦。她繼續留心聽周圍人的議論——
六年前剛入冬,那小末兒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餓得扛不住了。張記兩口子的一大碗熱麵湯,留了他這麼些年。老張得了癆病以後,小末兒連工錢也不計較,這小麵館子也全靠他撐著了。
本來左鄰右舍都說,這是個知恩圖報的小夥子。可不知道為什麼,說走也就走了。
小町拿著照相機,偷偷拍攝下喪葬的場面。
第九章
孫隆龍唯恐這流氓地痞亂竄的下九流地方,有人傷害了小町,就把腳踏車找了處牆根靠上,寸步不離地跟著小町,忠實地充當著大保鏢的角色。
他倆也不知道在人群裡徘徊了多久,張家的喪事總算是結束了。門前清靜了許多,也到了掌燈時分。小町才和孫隆龍一起,走進一片悽惶、一團昏暗的張記麵店——
一盞光芒格外吝嗇的油燈兒,照著張寡婦目光無神的面孔。兩個孩子和老人,擠在裡面狹窄的半間土炕上,已經睡下。看得出,這是個被不幸折騰得幾乎赤貧的家庭。
張寡婦一聽說小町和孫隆龍自報是“小末兒”的熟人,眼睛剎那間便亮了起來。她忙不迭給客人讓座兒,倒水。
小町馬上就發現,這女人相貌平平,也許實際只有三十出頭的年齡。可生活的艱辛使她乍看上去,已經活像個年過四十的黃臉婆了。透過那利落的舉動和純樸的表情不難看出,這是個勤勞、賢惠的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