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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門海低頭看著腳下的路,只有在實在打跌的時候才扶住瞳雪適時遞過來的手掌。她不理會身後跟著的長長一串“尾巴”,也沒有力氣安撫同樣不開心的努努,甚至沒有心思考慮剛才不合常理的瞬魘。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要儘快走出那伐木機械的聲音範圍。
然而事與願違,南山裡林麓幽深,山野空曠,短短的距離阻擋不住任何聲音。
醜門海只能任背後樹林裡各種機械尖銳地轟鳴,其中夾雜的每一聲牽帶枝葉的吱呀和轟然倒塌的聲響都意味著又一顆參天巨木倒下了。
廖千秋的隊伍像一把尖銳的刀,極沉重、極緩慢地在山體上劃出醜陋的傷痕。
該砍的砍去,該刨除的刨除,該挪土填埋的便填埋起來。
這種驚人的效率,也是更多喪失的證明。
“你很不高興。”廖千秋在醜門海背後道。
“樹木對他們無用。”醜門海走在最前面,腳步未停。
是的,沒有用。不是賴以生活的維繫,也不是老山的恩賜,僅僅是路障,是垃圾,是阻在他們欲_望之前的微小障礙。
毫無感激,毫無告慰。
“別擔心,事後我讓他們移栽新的過來。”廖千秋揚起自信的笑容,快走幾步追到最前面,然後又放緩步調溫存地貼近醜門海。廖千秋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幾乎把人半攬在懷裡。畫蛇添足般的,廖千秋偏頭,示威般衝瞳雪一笑。
瞳雪目光閃動,冷然道:“此處山勢湍急如河口之浪,你也不怕排山倒。”排山倒,就是樹木逆倒砸人。
“能死在這種靈秀的地方,是他們的造化。”廖千秋昂然道。
“廖先生的造化什麼時候來?”努努針鋒相對,毫不示弱。
“你這”廖千秋眯起眼睛,更加惡毒的話即將出口。
就在這時,伐木聲中出現了與以往有著微小差異的不和諧音符。
醜門海猛然回頭,臉色煞白,狠狠掙開廖千秋的手臂。
晚了。山野空曠,哀嚎與慘叫聲特別明顯。
此起彼伏的機器消聲了。由此可以推斷,那響聲的源頭出現了很嚴重的傷亡。
醜門海低頭看自己的腳尖,瞳雪靠近她,嘗試用無聲的肢體語言安撫她,她也不說話,只是緊緊攥著男人的手指,關節隱忍成淺淺的青白色。
一直跟在不遠處的鳳千久看醜門海一臉消沉,有些不忍。
“我讓鳳尉把山脈土地直接移位吧。”他自薦道。鳳尉諧音鳳羽,既是類似□的傀儡,也是是鳳千久施展各種術法的護陣師。
廖千秋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之前清理機坪時,倒不見你殷勤。算了,如果你願意,倒也是個法子。”
“沒用的,那樣微隱泉就會消失了。”醜門海用苦澀低沉的聲音回應。
鳳千久的提議被否決,他嘆息著站到一旁,舒展四肢筋骨。
醜門海怔怔站了一會兒,就在廖千秋以為她會要求自己停止這項舉動時,她又一聲不吭地繼續引路了,只是掩藏在低垂的眉眼下的神情更加簡單無波。
也許這也是一種落寞吧?一直抱著懶懶旁觀的努努忽然冒出這個想法來。
幾人背後,機械的聲音再度響起。
一行人前後分成幾波,藕斷絲連般地跟著醜門海的腳步。約摸走了兩個小時,到達的地勢越來越低,伐木的聲音始終在耳邊。山谷遮蔽不住聲音是一方面,而料千秋手下的程序亦是極快的。
醜門海沒精打采地領路,眼前只有一重草木一重山石,然後又是一重。
忽然,醜門海聽到有人沉聲問了句:“你為什麼不撒謊?”
“啊?”醜門海一愣,廖千秋負手止步,居高臨下。
鏡片之後,銳利的目光看著她,似乎要把她徹底剖開,直直掏出心研究一番。
男人用手杖輕點地面,穩健而悠然地邁步逼近,如履平地。他俯視著醜門海道:“比如——告訴我如果肆意伐木,微隱泉就會消失?”
醜門海抬起眼睛,胸口的起伏比方才明顯了些。
廖千秋繼續道:“你明知那麼一說,我便不敢妄動,為什麼不說?”
“你覺得我用完他們會殺了他們,所以給他們事情做?”
醜門海咬著嘴唇不說話。儘管面無表情,然而她原本自然下垂的小指輕輕痙攣了一下。
廖千秋一直死死看著醜門海,這點變化自然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