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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京廝混時常常假託一位一表三千里的表兄之名,這位名叫蘇晢的表兄從小到大連公主表妹的面都未曾見過,卻替她當了無數回冤大頭,時常收到各種莫名其妙的書信和土儀。
“無妨,信中那些見解粗陋得很,既然蘇兄身在京中,我們便可時時當面切磋,不知蘇兄下榻何處?此次又預備在京中。。。。。。”
”今日我來得晚,錯過了談端,未知形勢如何了?”常山公主趕緊截斷他話頭。
胡毋基一提起自己關心的話題便將之前的話茬忘了個一乾二淨,愣是用一對不趁手的八字眉演繹出眉飛色舞的效果來:“一番將將結束,下一番估摸著要換人。今日這場的題目是聖人無情,第一番裴思真主聖人無情,劉士居言聖人有情,裴思真詞鋒甚是犀利,不過聖人無情乃是時下顯學常論,只能說是無功無過的老生常談了……”
胡毋公子像爆豆一樣噼裡啪啦地侃侃而談,唾沫星子飛了滿天,常山公主嫌棄地拿麈尾遮住了臉,可他全不看別人臉色,只顧自己將第一番的唇槍舌戰事無鉅細地複述了一遍,也不知那麼彎彎繞繞的一大篇他是怎麼記住的,號稱耳聞則誦的鐘十一娘實在是自愧弗如。
常山公主對這些絲毫不感興趣,只關心那俊俏的盲和尚何時登場。
不多時堂中有小沙彌搖了搖金鈴,人群逐漸安靜下來,都翹首以盼。
第二番果然換了人,為主的是個鬚髮花白的老先生,穿一身絳色紋織錦袍,後背有些佝僂,氣勢上便輸了一頭。他揮了揮斑竹柄麈尾道:“聖人為人倫之至,則天之德,得時在位,而未有心於喜怒。。。。。。。”
胡毋基聽了片刻便失望地搖了搖頭:“盛名之下其實難符,這王道淵妄稱名士,不想也是個拾人牙慧的,去年白馬寺鐘子毓就是執此論將何同叔難得毫無招架之力。”
常山公主用麈尾掩著嘴,微微側頭小聲對鍾薈道:“你看見沒有,那王老先生門牙上有片菜葉子。”
鍾薈一看果真如此,不由莞爾。
那位王姓老名士拉拉雜雜說了一大堆,此番問難的是素有才名的荀家二房嫡長子荀嶽,說到激動處眼睛圓睜,原本在男子中就顯得尖細的嗓音拔得更高。
“荀士衡立論雖高,然而韻音令辭上終究是差了一些,聽他問難總是像在與人吵架,於風度略有所損。”胡毋基的評價十分切中肯綮,鍾薈雖是第一回親眼目睹清言會的盛況,也知道他說得很在點子上。
“嘖嘖,看他那對鼓突眼,整個荀家算是無出其右了,”常山公主也有意見要發表,“真擔心他再這麼瞪下去眼眶接不住眼珠子。”
鍾薈前世的阿翁與荀家老太爺很有些不對付,她也忍不住刻薄一二:“造化孕物都是配套著來的,有大號的眼珠自然有寬廣的眼眶與之匹配,你何曾見過河豚叫自己毒死的?”
常山公主忍不住笑出聲來。
偏偏談座上倆人舌戰正酣,眾人俱是凝神屏息不發一言,荀嶽說完一大篇正停下來喘氣的當兒,常山公主那“撲哧”一聲笑便顯得擲地有聲。
“區區所言很好笑麼?”荀嶽臉色一沉,用玳瑁柄麈尾點著常山公主的方向尖聲道,“這位公子想必是有高論賜教了。”
“高論不敢當,”常山公主面不改色,將袍袖一振,麈尾一揮,以一種討打的口吻道,“你這話中的可笑之處,便是我這年僅八歲的僮僕也知道,阿尨,你來與荀公子說道說道吧。”
鍾薈不打算縱容這荒淫無道的公主逞兇,更不樂意被隨便安了個畜生的名字,當即面無表情地拆主人的臺,“回公子的話,小的半句話都聽不懂。”
“本公子要你何用!”常山公主氣得拿麈尾拍了她兩下,只得捋袖子親自出馬:“荀公子難道忘了,顏子非聖,賢人以情當理,如何能證聖人有情?”
鍾薈驚訝地挑了挑眉,難為常山公主一邊操心人家眼珠子,一邊還能分出神來聽他們正經談論,那常山公主的嘴皮子功夫也很是了得,雖然旁徵博引掉書袋不如她阿兄鍾毓,可善於譬喻,將玄之又玄的見解說得深入淺出妙趣橫生。
她一起頭便收不住,索性站起身擠到前排,站在荀嶽對面與他你一言我一語地辯起來,喧賓奪主得十分徹底,一直到常山公主將荀嶽駁得一腦門汗,二番結束,那王老名士門牙上的菜葉子始終沒能再見天日。
常山公主對手下敗將荀嶽作了個揖道:“區區不才,承蒙荀公子相讓。”
圍觀眾人都對這位面如傅粉唇若塗朱的陌生小郎君很是好奇,胡毋基與有榮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