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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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薈的芯子畢竟是個及笄之年的少女,縱然把衛秀當弟弟也還是羞赧得無地自容,奈何形勢比人強,一時半會兒生不出翅膀飛下去,只得閉上眼心一橫,往衛十一郎背上一趴,橫豎自己小時候也抱過他,這回權當他湧泉相報了。
這一趴不打緊,衛十一郎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叫她壓趴下,立即意識到自己託大了,也怪不得他,早春衣裳厚實寬大,偏姜二孃骨架小能藏肉,任誰也想不到這外表嬌小的小娘子如此不可貌相。
衛十一郎騎虎難下,只得道:“多有冒犯,還請女公子摟住在下脖子,切莫鬆手。”說完強提一口氣開始順著崖壁往下爬,鍾薈怕死得很,壓根不用他提醒,手臂牢牢卡住他脖頸,勒得衛琇險些背過氣去:“勞駕女公子略微鬆開些。”
衛琇一腳終於觸到地面時,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已移了位,喉嚨更是像被火燒過一樣,忍不住捂著嘴乾咳起來。
三人靠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了片刻,待衛琇因咳嗽漲紅的臉恢復如常,便向著林子裡走去。
衛十一郎走在最前邊,不時用短刀削去繁密的枝椏或是挑開蛛網,偶爾回頭與他們交談幾句,還一板一眼地教他們如何透過草木的長勢和日影來辨別方向。
鍾薈字斟句酌,生怕說錯話觸動他的傷心事,阿杏卻最是粗枝大葉,彷彿天生缺根弦,大剌剌地道:“沒想到您一個大家公子還懂這些,是哪兒學來的啊?”
“一時得意忘形,見笑了,”衛琇頓了頓又淡淡道:“家中二叔素負向禽志,時常帶著我們堂兄弟幾人遊觀山玩水,故而學了些皮毛。”
鍾薈聞言心往下一落。她趁著坐下休息時不安地偷覷衛十一郎,卻見他容色如常,眼底看不見一絲波瀾。先前在地道中就隱約覺得衛琇有些不對勁,只是急於逃命自顧不暇,一時沒來得及細想,此時才恍然大悟,他實在是太平靜了,說起已故家人的種種,臉上竟沒有顯出一絲悲意,即使通透豁達如她阿翁,在摯愛辭世時也曾一反常態的陰鬱暴躁,甚至屢屢遷怒身邊的人。
鍾薈難以想象一夕家破人亡有多痛,更無法想象一個舞勺之年的少年郎如何將足以壓垮任何人的痛楚壓抑在心底。她望著他挺拔而略顯單薄的背影,只感到莫可名狀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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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日暮時分走出了那片林子,前方果然是一條清淺的溪澗,他們便繼續順著流水往下游走,可惜運氣彷彿拋棄了他們,目力所及之處莫說村落,連半間茅屋草廬的蹤影都無。
山中的夜色來得比預料中更快,簡直叫人措不及防,流霞迅速褪成了泛黃紙箋般的顏色,重雲一瞬間暗了下來,山色從空青翻作暮紫,彷彿只在轉睫之間。金烏已墜,星月未升,似乎連宿鳥都叫這死寂的空山震懾住,不敢漏出一聲鳴叫。
三人起初還偶爾交談一兩句,到後來連說話的力氣都不剩了,拖著幾乎已經喪失了知覺的雙腿前行,翻過一個山頭,卻發現面前又是一片黑黢黢的密林。
這一剎那的絕望難以言喻,一向缺心少肺的阿杏第一個忍不住崩潰了,毫無預兆“哇”地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鍾薈有氣無力地撫了撫哭得快背過氣去的阿杏,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她也很想哭,只是連哭的氣力都沒了。
“眼看著天黑了,今夜只能在林中暫歇,等天亮再啟程,連累二位露宿山林中,是衛某之過。”衛琇抱歉道。
阿杏叫他這麼一說倒不好意思再哭了,趕緊用衣袖胡亂往臉上抹了兩把道:“怎麼好怨衛公子呢?”
打定了主意幕天席地過一夜,三人反而安心了些,走進林子裡找了塊平整的空地落腳,從周圍收集了些枯枝,阿杏從包袱中取出火石、火絨和取燈等物生了個火堆,又拿出鹿脯和乾麵餅分給兩人,衛秀道了謝,取出帕子墊著撕下一半,將剩下的一半收好,他們不知還要在野外耗上多少時日,林間雖有獐兔,他卻沒有弓矢,何況帶著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還要躲避官兵追捕,實在不方便狩獵,只得能省一點是一點了。
這時月亮升了起來,清暉灑落人間,將遠山近樹描摹勾勒得分明,天幕低垂,點綴寥寥數顆寒星,如黑釉碗底落了幾片銀屑。阿杏將落在樹底下的枯朽松針和柏葉歸攏起來,又把包袱皮展開鋪於其上,充作二娘子今夜的臨時臥榻。鍾薈用狐裘將自己裹緊躺了下來,只覺地氣陰寒傾人,後背硌得生疼,實在稱不上舒適,然而經過一天的艱難跋涉,身體早已疲憊不堪,腦海中一個個紛亂的念頭閃過,還未來得及捕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