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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最大的瑕疵,便是右側脖頸,有一塊潰爛的紅斑,非常顯眼。
薛適好奇,側目看了看。青年倒不迴避,只白了白眼睛,毫不在意的樣子。
青年開口問道:“剛見你站在掛號處那邊,一臉的苦相。得了什麼病了?”
薛適抿嘴一笑,不予回答,警惕地防備著對方。
青年努努嘴唇,繼而說道:“我們每個星期都有開導會的,是那間診室大夫牽頭兒的,你要來參加嗎?”
“你們……”薛適乾嚥一口,極不自然地問道:“你們那個,是什麼組織?”
“組織?”青年聽罷,捂著肚子狂笑了一陣。薛適也跟著憨笑起來,默默反省著自己戒備的多餘。
青年深吸一口氣,看似平淡地說:“我們都自稱是紅絲帶小組的成員……”
薛適頗為理解地點了點頭,跟自己猜想的大致相當。
“怎麼樣?要加入我們嗎?”青年期盼地追問道。
“不用了,我……”薛適連忙擺手回絕。青年低頭,終就抑制不住強烈的好奇,兀自拿起了薛適的病歷本,翻看起來。薛適倒覺束手無措,只得愣愣地望著對方。
“HPV和……潛伏梅毒?”青年合上病歷本,兩掌相對地揉搓著,說:“很快就會痊癒啦,還看你一副崩潰的樣子……”他天真可人,卻總讓薛適讀出了那麼一絲絲挖苦與嫉妒。
青年又想開口說些什麼,只見那位藥房值班的禿頭醫生,上下顛簸著飄然而來。薛適與青年側目,紛紛盯住了那猥瑣的人。
那禿頭男子胸前抱著個保溫杯,他雙手握著杯子,反覆揉搓著。靠近時,他衝青年拋了個媚眼,青年冷笑,白眼翻得極其徹底。禿頭男轉而盯著薛適,一雙小眼睛眯縫著,淫氣十足。薛適也不迴避,抬眼看著對方。直等禿頭男走過了好遠,他仍舊扭著腦袋,那刁鑽的角度,真是萬中無一的驚奇骨骼。
青年撇撇嘴,囑咐道:“你可離他遠點兒,醫院裡有名兒的老屁…眼兒……”
說罷,青年再次翻開手中的病例本,端詳一陣後,又合上,戀戀不捨地還給了薛適。
薛適完全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見青年撐著那雙極其溫柔的眼睛,望著薛適,十分真摯地說了一句:
“我真羨慕你。你還有機會,我已經沒了……”
薛適攥著病歷本,眼
底也泛起了莫名的溫熱。
那青年也嫌自己太過煽情,他苦笑一聲,拍拍薛適的肩膀,轉身說道:“小心點兒吧,可別加入我們……不過其實我很歡迎你喲!”
青年消瘦的背影漸漸遠去。許久,薛適回過神來,默默收拾一番,走出了醫院。
當下,薛適不覺得什麼。日子久了,他才漸漸體味出,青年那句話所帶來的力量,是多麼巨大。
☆、難以忍受的苦楚
那段時日,薛適的心境沉重,只覺日子過得十分難捱。坦白講,梅毒所帶來的困擾,尚能承受。讓薛適最為煩悶的,其實是源於父母,那巨大的壓力。
畢業了,薛適就失去了在外留宿的正當理由。但他仍住在莫閒家,只是每逢週末,回靜賢居看看姥姥,迴文竹園陪陪父母。每當與家人相聚時,薛勤勝總是試探性地詢問兒子的情況,薛適則閉口不答,不透露絲毫資訊。
為人父母,卻不知子女居於何處。薛勤勝與傅雪萍擔憂至極,每時每刻都想關切,卻又害怕帶給兒子太多壓力。父母所受的煎熬,薛適心知肚明,卻又坦白不得。每當見到父母那欲言又止的焦灼神情時,他們揹負的痛苦,都成倍地,轉加到了薛適心中最脆弱的地方。
薛適不再透過撒謊敷衍父母了,他只是咬住牙關,默不作聲。從小騙到大,他已經太累了。他揹負著一層又一層的偽裝,卻漸漸無力承受。那美好的偽裝,都顯現出了各式各樣的破綻,薛適心力憔悴,無心修復。
因此,他完全沒有參加工作的心思。一個人,連自己的心境都調整不好,連在父母面前,都要披著厚厚的偽裝,這樣一個疲累的人,即便參加了工作,也只是個失了靈魂的傀儡而已。
薛適想出櫃,想向父母坦白自己的性向。他極愛做夢,又極易夢到自己與同志親熱,卻被父母發現的噩夢。夢中,父親盛怒氣竭的場景,以及母親精神崩潰癲癇復發的慘狀,都讓薛適承受不得。每到此時,薛適便痛哭流涕,不是被氣息憋醒,就是被身旁的莫閒搖晃回神。
出櫃,便成了薛適唯一的心願。
零九年,盛夏時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