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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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小坦還不懂怎麼對我解釋這麼複雜的念頭,那時的我甚麼都不明白,那時的我倆,腦子都少一根筋。更要緊的是,那時我倆根本不知道,讓我倆這麼悶、這麼火大的,其實是即將到來的離別。咱們看電視從不看那些軟綿綿的娘兒們劇情,對咱們這夥人來說,友情就在咱們馬隊的酒碗裡,愛情在街上姑娘奶子的深溝裡。咱們很會唱情歌,小坦和我尤其拿手,還曾經唱來幫別的兄弟追女孩。可是我和他這兩個專管唱情歌的人,誰也沒想過,那些情歌,我倆又該對甚麼人去唱。
——小溪邊汲水的姑娘呀,我一見你就愛上,你瞧我一眼呀,我夜裡不成眠。若讓我做好夢、不得你疼惜呀,我寧願生生世世醒著、換你柔情眼光!
——哥是原野上飄盪的鷹呀,尋找花朵般嬌娘,風沙阻不了我遨翔呀,你眼神卻教我心慌。你瞧見我飛過的時候呀,記著喊我回望!你瞧見我飛過的時候呀,請別再讓我流浪!
小坦就要去流浪了。從前咱倆是隊伍裡最拴不住的兩匹野馬,上哪兒都是並頭跑在一起。如今他要一個人走,在這綠洲上,能將他喊回來的那個姑娘還沒出現。平常他儘管和大夥一起在嘴上佔女孩的便宜,卻不曾讓哪個姑娘的眼神弄得慌張。我想不出有甚麼人、甚麼東西,可以把他攔下來。
也就不攔了。兩個星期之後,他攢著家裡給的一筆生活費,喝了一肚皮兄弟們敬的酒,在大夥兒醉得東倒西歪的清晨,一個人去了車站。沒人知道他坐的是那時候的火車,我卻在前一晚喝酒的時候暗暗留上了心。我說過,我的酒量在馬隊裡是一流,從小就是斗酒的代表,在我喝醉之前就發覺他鬼鬼祟祟,好像又在拿奶水混酒騙大家了,果然給我在車站逮到他。
他不曾對其他人說起去沿海的真正目的,包括他爹孃。大夥只以為馬隊裡又要出一個大老闆了。大家不知道小坦可以幹甚麼營生,想起他常常出其不意打贏我,就叫他去學雅族人的搏擊,開武道館,將來培養電影武打明星,轉行當經紀人,也不管這計畫行不行得通。這個未來的明星經紀人在月臺看到我時,並沒有嚇著。
「我知道你會來。」小坦聳聳肩說,「咱們十三四歲那會兒你就知道我會往酒裡偷摻東西了,你逮過我一次,也就能逮第二次。」
我低著頭,想著身上那件要送他的禮物。我不願意承認自己老早就想來送他,卻又怕他不知道我心意。
小坦又說:「說點正經的吧。咱這幾天想,雅族人不是生來就要統治勒庫人的,勒庫人也不是生來就為了攻擊雅族人而存在,咱一定能找出一條中間的路,不做朋友不要緊,至少不當敵人,別在城裡各自圈起地方來住。你說行不行?」
我還是不說話。清晨的月臺很靜,車站外就是市集街,燒烤羊肉包子的煙霧從低矮的籬笆上飄到月臺來了。火車開著門在那兒悠閒地等人,廁所的臭味一陣陣衝出來,和包子香混合在一起。小坦看起來很想聞包子香,又似乎怕聞到廁所臭,臉上表情挺好笑的。那一刻,我忽然覺著他還是個孩子。都十五快十六了,又是個能打的身手,怎麼還令我放心不下。
他打著了一管菸斗,自己吸一口,遞給我,說:「所以說,讓咱試試找出一條路吧,去觀念新穎的地方學一學。咱這麼年輕,還有好長的日子可以試。來,咱們再抽一管煙,我就走啦。」他眨眨眼,「我知道你喜歡抽咱給你填的菸草。」
這話說的是,他填草的功夫特別紮實,又不至於填得太密、半途熄了火。我從外套兜裡掏出一紙袋的包子,「你別使勁在那兒聞啦,省得聞到廁所尿臊味。熱騰騰的包子這裡就有一袋。」我把又油又香的烤包子塞到他手裡:「路上吃。」
他說:「可惜我行李太滿了,沒法帶上一大瓶綠洲的酒。我這次又不是去列齊的城市,沒人陪我喝酒了。」
我說:「酒瓶子塞不下,這個還塞得下吧?」說著從書包裡掏出那把我隨身的牛骨鋼刀來。書包是做做樣子,只裝了一把刀,今天我打算逃學到底了。刀鞘換上了新的牛皮套子,上頭的草葉形狀雕花也是十分漂亮的,那是我爸爸一個朋友的家傳手藝。
小坦吃了一驚:「你送我這個?」
「不送你送誰?」
「我不是說叫你送別人,我,我。。。」小坦驚喜得結巴了,「這寶貝跟了你快十年,你一句話送給我?你為甚麼?」
我不樂意了。「我送你東西還用得著問理由?你自己說說,對這把刀流了多少年的口水?」
小坦收下了刀。朝陽照耀裡,我差點以為我看到了他眼裡有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