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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章一下說了太多話,心跳得擂鼓一般,太陽穴的青筋更似要爆裂開來,一口氣用得太狠,換氣間肺裡也似針扎,一時間又是胸悶欲嘔。他感受著這破敗的身體的種種不適,心中悲涼更盛,只覺得天地茫茫,卻偏偏沒有一條路留給自己,想活,也沒有活路。
他不知何時蹲下身去,雙手抱膝把自己緊緊團起,認命般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頸。
風瑜徹底被嚇住了。
他看了李章很多年,從初入府的青澀畏怯,到後來的沉默隱忍,李章始終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的脾氣,受了再多責罰,也不會多說一句。可是今天,今天這是怎麼了?
說什麼沒人會替他討公道,皇上那麼大個個子,誰敢真去摸他的鬍子!
想到司馬逸,風瑜頓時又翻了醋缸,不懂李章到底在折騰個什麼,都已把皇上攥得緊緊的了,他還要怎樣?!好好順意了皇上會比他現在更不好麼?!想起自己百般討好千般盡心,卻得不到那人多一點回顧,更覺自憐,不禁恨恨地撿起地上的掃把,照著李章的背就掄了起來。
一陣輕嗤聲掠過,風瑜的肩井一陣劇痛,掃把應聲落地,頓時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細想那是何方人士,只能暗暗祈禱他不會把自己賣給皇上,慌不擇路地從林苑退走了。
李章把自己埋了許久才慢慢平息了心頭的激盪,心又像死了一次般滿是疲倦和自棄,也沒在意風瑜何時離開的,漠然掃完剩下的道路,由內監牽回廢院,再無一言。
白啟一待內監離去就從隱處現了出來,立在呆坐在椅上不知看向哪裡的李章面前,訥訥地問:“你,沒事吧?”
李章微微回神,笑了一下權作回答,卻不知那笑連唇紋都未牽起,倒更像是欲言又止。
白啟心中不忍,罕有地繼續問:“他是何人?”
李章呆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奇怪白啟的刨根問底,仍是簡單地告訴他:“他是風瑜,王府的男侍。”
他不想提司馬逸,就簡單地說了王府,白啟面色古怪地繼續看著他。
被白啟一攪,李章心頭死沉的感覺鬆動了一些,便起身打水,關門時見白啟仍然站在原地沒有動,雖是奇怪,無心細究,只是打著商量道:“你先出去一下可好?”
白啟驚著般突然回神,滾水燙腳似的一掠而出,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李章看得呆了一下,好笑地搖頭,心裡又輕了數分。
他雖然被白啟監督著又藥又粥地吃了月餘,胃疼的毛病好了不少,身體卻因底子弱,又接連的大傷不斷,雖有鄭一晏的護元丹一直護著根元,身體本身的活力卻一直未能補養起來,直到現在,還虛乏得厲害,夏日早晚的涼意都抵擋不住,一身夾衣至今都脫不下,稍一動作就虛汗淋漓。
他解了衣裳細細地擦身,連頭髮都解開仔細擦過,認真而專注。他獨居廢院,永壽宮只每日送一次飲食,連茶水都經常是涼的,更遑論熱水。他身子弱禁不住涼水沖洗,已是很久沒能好好洗沐,對生性愛潔的他來說,早已是自我嫌棄很久了。
日頭落下去了,院子的荒草地上暑氣仍在蒸騰。李章趁著尚有天光趕緊把衣裳洗了,白啟忽然又跳了出來,遞給他一包醬肉兩個饅頭。
李章看了一眼,卻沒有接。
因為永壽宮分派的飲食讓孫御醫詆誹不已,受不了他絮叨的白啟終於又一次自作了主張,偷偷去御膳房拿了些好吃的帶給李章。那天孫御醫也在,見後笑得鬼祟,卻叫李章莫要辜負白啟的好心。那之後白啟隔三差五地就帶些吃食給李章,李章心裡被他和孫御醫捂得暖了,不再一心想著死,也就總是來者不拒。只是今天,他卻沒有一點想吃的胃口。
“怎麼?”白啟不明所以,呆呆地皺眉。
李章邊晾衣裳邊說:“我已經好了,不必再特意照顧我。”
白啟挑眉豎眼地上下看了他兩眼,不以為然地一撇嘴。
李章笑起來,說:“我娘生我就弱,可比不得你。”
白啟沉默著,半晌,問:“因為那個風瑜?”
李章的笑容隱去,看著漸漸轉暗的天色,許久,才輕輕地說:“我若真是個妖,該多好!”
“你……”
李章又笑了起來,看在白啟眼中,卻忽然懂了什麼是強顏歡笑。他笑著拍拍衣襟,轉身向屋內走,邊走邊隨意地說:“哪天外頭平息了,告訴我一聲。”
“外頭?平息?”白啟一臉困惑。
李章奇怪地看著他:“沒有打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