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再握緊,如此往復。
過了大約半盞茶的時間,他終於直起身來,向校場走去。呼吸均勻,步伐平穩,除了頸間依舊未曾完全消去的淤青之外,看上去似乎和往日一般無二;只是那雙墨黑眸子之中閃爍的光芒,卻比先前任何時候都來得決絕。
五月在草原上是祭拜天地祖先鬼神的時節,而今年,分裂許久的眾部落終於重歸王庭之下,祭祀便顯得尤為重要。一統各族的年輕首領薩爾哈於典禮上承繼空缺十餘年的大單于之位,號呼衍單于。隨後又將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將等官職一一封賞給自己的功臣與各部首領,儼然是要恢復當年匈奴全盛時期的架勢。
當年丘林單于為北燕大將軍陸文遠所殺,他的兒子們在四散奔逃之中還不忘爭奪單于之位,左右賢王又在一旁虎視眈眈,匈奴人已如同一盤散沙,無法凝聚。如今這種局面終於結束,面對這位年輕有為的呼衍單于,普通牧民們自然是抱有熱烈而淳樸的崇拜感情。何況他也是丘林單于的眾多兒子之一,坐上這個位置也是理所當然。
然而,令匈奴貴族、尤其是那些迫於壓力歸順的部落首領耿耿於懷的是,這位大單于的出身其實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麼光鮮高貴。他雖是丘林單于的兒子不假,但身體裡的另一半血液
卻來自於他們的世仇北燕;不過是被劫掠過來的卑賤侍妾所出,如今卻要踩在他們頭上作威作福發號施令,實在是讓人心頭不快。
況且,這位大單于最親近崇敬的,也是一箇中原人。
急促的馬蹄聲響由遠及近,在單于金帳前停住。自馬上跳下的左谷蠡王蘇勒腳步匆匆正要步入金帳,卻被守在入口兩旁的刀士攔住,頓時不滿地皺起眉頭:“我有要事告訴大單于,為何不讓我進去?”
左邊的刀士生硬道:“大單于和趙先生在裡面談話,任何人不許進入。”
蘇勒臉上的肌肉抽搐了起來,似乎是要發火,最終卻只是咬牙切齒地盯著那下垂的簾幕看了片刻,恨恨一轉身,便要離去。
帳內傳來模糊不清的喊話聲,右邊的刀士半身探入帳內請示了一下,這才又轉出來道:“大單于請左谷蠡王進去。”
蘇勒重重哼了一聲,掀簾而入。
“蘇勒,你若是沒有個充分的理由,別怪我罰你去牧場洗馬。”王帳直到祭典幾日前才佈置完畢,蘇勒還沒來得及打量其中的華貴陳設,便聽到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連忙低頭行禮:“大單于。”
用毛皮包裹著的寬大座椅溫暖柔軟,赤足的年輕男人盤著腿歪坐在上面。他看上去年紀不過二十六七,身材是族人之中少有的高大,肩寬腿長。因為身上帶著一半中原的血統,面部輪廓比尋常匈奴人稍柔和一些,然而較之中原人線條更加鮮明的眉眼卻表明他依舊屬於草原。新任大單于一手支著下頜,嘴角微挑,半眯著眼睛看向進來的下屬,口中道:“又不是外人,先生站起來做什麼,還不快請坐。”卻是向這帳中第三人說的。
那人穿著一身與草原風格迥異的藏青色長袍,更不如匈奴人一樣披散著紮成數個辮子的頭髮,而是用紗冠高高束起。視其面貌已近知天命之年,身材簡直可以稱得上是枯瘦,一張臉板著,眼底帶著幾分陰鷙。聽見大單于的話,他輕咳一聲,不冷不熱地道:“大單于,禮不可廢。”
蘇勒餘光瞟向那人,眼中劃過一抹厭惡,低聲嘟囔道:“婆婆媽媽。”
他對這個名叫趙謙的中原人從來就沒有任何好感,哪怕大單于將他當做先生供著。
薩爾哈的目光微閃,卻似是什麼也沒聽到一般,笑著問道:“說吧,我的左谷蠡王,到底是什麼事兒?”
“圖魯傳回了訊息,北
燕的左丞相還算守信用,一路上都沒遇到什麼麻煩。”蘇勒自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遞了上去,“信是兩個月前寫的,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到達上洛了。”
“哦?”薩爾哈的聲音中明顯表露出了幾絲興味,探身接過信件拆開。草草瀏覽了一遍,便又遞給身旁站著的男人,“先生怎麼看?”
趙謙細細讀覽了一番,這才抬起頭來,聲音平板:“李文盛此人老奸巨猾,分明是欲借刀殺人,不可盡信。”
蘇勒最煩他這一套文縐縐的,聽著就頭疼。薩爾哈倒是習以為常,擺擺手道:“他想借刀,那就讓他去借。”他無所謂地笑笑,語氣輕描淡寫;“反正……不是我手下的刀,折了也無妨。”
蘇勒默然。被選中前去北燕的八人之中只有帶隊的圖魯是薩爾哈親信,剩餘七人則來自其他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