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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花,很多很多,在爺爺的墳上鋪了一層。
我說:“爺爺你看你多幸福。鮮花鋪地的待遇可能只有皇帝能享受,享受了還要被罵奢靡。爺爺你卻可以用桐子花鋪了一層又一層。”我在開玩笑,我希望能有人笑啊。
放眼望去,眼前的土地荒蕪了一大片,沒幾塊有人耕種了。
我說:“沒有根了。”
我喜歡坐在爺爺身邊。這讓我覺得安全。爺爺是無邊大海中的燈塔。我就是那個夜航人。
我撿起一朵桐子花,我很喜歡這種花,由花心浸漫出的淡紅,永遠也到不了盡頭。餘下大片的白。
可下一朵依舊倔強的生出淡紅。雖然依舊不能染盡蒼白。徒勞也好,至少他們有活下去的理由。
鄭樂會經常來陪我。他已經從鄭奶奶去世的悲傷中走了出來,因為他找到了新的感情寄託。
他開始恨曹阿姨。這是毫無道理的。可他還是恨曹阿姨。曹阿姨說:屍身要放那麼久,冰棺太貴,不如火化。曹阿姨說:清明回鄉下麻煩,不如埋在城裡。曹阿姨說:等爺爺死了也火化了埋在城裡。
我猜,鄭樂在想,鄭奶奶繼續留在城裡養病,有更好的條件,更近的醫院,或許,或許不至於去世。而且我們都知道,鄭奶奶是想土葬的,是想留在老家的。
後人永遠無法理解土地對那一代老年人來說意味著什麼。生是土地的子孫,死是土地的鬼。後人無法理解,就把這種無法理解的感情解說為保守——多麼方便,一切過去而又無法理解的觀念,都可以斥責為保守,一切新生而又無法理解的觀念,都可以斥責為偏激,彷彿這樣就可以找回自己當下的立場和尊嚴。
因為鄭樂對鄭奶奶的深厚感情,鄭樂可以恨曹阿姨了。我也不知道是該為那女人高興還是難過。我對她是沒有任何感覺的。世界上哪有對錯,只有立場。
魚飲水也能知冷暖,何況人活在世。人心就是一杆秤,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分毫不爽。
真正的好,即使有誤會,也不會造成傷害。真正的不好,不需要下狠手,只要一日日積累起來的小小摩擦。
鄭樂終於當著鄭父的面和曹阿姨大吵一架。他竟然罵曹阿姨是賤人,我第一次看到他罵女人,還罵的這麼不留情面。我看那女人氣的鼻孔都翻了起來,我在一邊想笑又不敢笑。鄭父自然是罵鄭樂沒大沒小。鄭樂卻也不像以前那樣偃旗息鼓,反而指著那女人的鼻子擲地有聲:“哪個是大,哪個是小,她在我面前算什麼大?”
鄭父被氣的夠嗆。他是那種傳統的父,在這樣的父面前,同為男性的兒子理所當然處於閹割焦慮之中——不具備決定權。
鄭樂是要反抗了。他大概受夠了那女人的明槍暗箭,也受夠了鄭叔叔的專/制。更不能忍受那一對男女侵犯爺爺奶奶的生活。這一切的導火線,或許是被隱瞞的鄭奶奶的死。
謊言就是謊言,即使披著看似善意的外衣。至少我認為,不管能不能承受,面臨選擇,鄭樂具備自己決定的權利。而鄭樂與鄭叔叔之間,並沒有足夠的信任來支撐這種權利。
鄭樂是一個很有控制慾的人。他不再滿意“子”和“繼子”的角色。他要以早已認同的“孫兒”的身份成長為一個完整的人。
但我並不希望他這樣,他沒法脫離鄭叔叔獨立生活。何況,我也不能。
於是我攔住了他。我把他拖回裡屋。
人只要一天活著,就一天不能肆意妄為。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四章
鄭叔叔和曹阿姨這次回鄉,和鄭樂不歡而散。直到我和鄭樂的錄取通知書送了來,鄭叔叔又和顏悅色的來看我們了。
我和鄭樂都上了Q大,在當時算是挺好的大學。我倆高興的跟傻子似的。我知道鄭樂填這個志願是有些屈了自己的分數,他上了這個大學的王牌專業通訊工程,我則進了中文。我覺得我手拿通知書時,和鄭樂一所大學的喜悅勝過了考上大學的喜悅。
鄭樂把通知書拿到鄭奶奶面前的時候,我也不知道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是該悲傷鄭奶奶沒看到他考上大學,還是該喜悅自己完成了鄭奶奶的遺願。我記得他在鄭奶奶面前開口時,聲音都在抖,他說:“奶奶,我考上了大學,奶奶,我也會好好照顧禾子的。”
這情景就像在面對神父宣誓。
鄭爺爺也高興壞了,直摟著我倆說:“我們老鄭家也出大學生了!”
鄭叔叔看在鄭樂成為老鄭家唯一一個大學生的份上,也就不追究他之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