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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對上,他又轉回頭,甩鞭催馬,往林外急奔而去。
天亮出了樹林,雲州靠在他肩頭已經一夜沒動,鮮侑放緩了馬步,將他頭偏過來,日光道道落在他蒼白的臉上,唇上也是發白乾裂,鮮侑手在他面頰上拍了拍,輕聲叫道:
“雲州,雲州。”
眼睛仍然閉著,鮮侑見不遠處有溪流,催馬過去,將他抱下來,平放在地上,捧水洗了他臉上的血,又餵了點水在他口中,檢查他身上的傷勢,胸前幾處都是輕傷,只是血流的多,已經跟身上衣服粘在一處,鮮侑試圖脫了他衣服看,血肉凝結卻弄不開。
他傷在腿上,膝蓋處箭傷深入骨,能看到一個圓圓血洞,鮮侑不敢碰他腿,只胡亂裹了,這一身狼藉,也不知從何處收拾,他望著日光溪水,視線也有些模糊。
現在並不擔心陶騫來追,只是雲州的傷看來十分嚴重,鮮侑騎馬走了半日,攔了一輛過路的馬車,半買半搶的從主人手裡奪了過來,馬車主人是個販藥的商人,鮮侑將身上僅有的值錢的幾件玉器給他,拿劍逼他下車,那人先是驚嚇,後來見他不像一般賊匪,馬上又帶了個要死不死的人,看明白情況,小心道:“郎君,這裡往西,上了大道,有人家。”
鮮侑道聲多謝,依言而去,到將入夜時果見有村落,尋了一戶人家,商量定了,抱著他下車,主人家窮困,只有地上的草蓆可安身,見客人似乎很有身份,特意鋪了一張新席,鮮侑只能勉強將雲州放上去,又請這家中婦人幫忙燒了熱水送上來。
用熱水將他身上浸溼,凝血化開,鮮侑這才將他衣裳脫下,身上髒汙擦淨,將傷處細細裹好,那藥商的車中有不少藥材,不過鮮侑大都不識得,全無用處。
鮮侑給他換衣裳時,雲州睜開眼來,鮮侑端過地上的一碗米湯,喂到他嘴上,雲州自己抬了手捧著喝了,鮮侑替他擦了唇邊一點湯汁:
“這裡沒有大夫,我有馬車,明日咱們便走,我送你回岑郡。”
雲州道:“好疼啊。”
他臉上白的全無血色,襯得眉眼越發的黑,鮮侑吻他眼睫:“我陪著你。”
第 42 章
鮮侑不敢多耽擱,第二日又帶他上了馬車,行了三日,碰到雲州那邊來人接應,乃是盧宗,褚不樊,鮮侑看著盧宗這人便不喜歡,問道:“趙和呢?”
褚不樊道:“趙將軍不在岑郡。”
他見馬車上坐的是鮮侑,便知出了事,鮮侑掀開車簾,褚不樊哎呀一聲叫,連忙下馬,上了車檢視,鮮侑道:“我路上只給他用了藥止血,他腿上傷重,褚先生一定仔細。”
盧宗瞟到車內情形,也下馬來看:“雲州兒咋成這模樣啦?你這姓鮮的太不像話,怎麼把他給欺負成這麼可憐,看的連我都心疼了喂!”
鮮侑道:“你不說話嘴會臭不成?”
盧宗見他一個人,又委靡不振很好收拾的樣子,拔刀便要去弄他,鮮侑哪見得這等不要臉的東西,當下也怒髮衝冠要和他對打,給褚不樊喝住:
“這時候爭鬥什麼!趕快回去給鮮將軍治傷才是!”
鮮侑覺得自己這模樣十分有章臺路上少年爭風的意思,又看一眼盧宗,深以為恥。
“雲州就拜託褚先生,鮮侑在此謝過。”
他說著要跪,褚不樊止道:“不必如此說,分內事,只是你不留下嗎?他應該想你留下。”
盧宗嗤笑道:“他留下?也不怕陳寔將軍剁了他狗頭。”
鮮侑懶得同他計較,也沒心思再同誰磨嘴皮子,只對褚不樊道:“褚先生,我現在的身份留在這裡多有不便,不但於我自己不妙,反而給他也招惹麻煩,而且我在平郜京裡還有些事,必須回去了結,等機會到了,我會過來。”
雲州仍在昏睡中,鮮侑拍著他臉想說點什麼,見他不醒,只得作罷,下了車,單要了匹馬離去,他並未直接回平郜,而是去了雋城,見了孟琅。
他一人一馬,孤獨蕭瑟,迎風立著,面容有些憔悴,孟琅暖融融一笑,展了雙臂。
鮮侑澀聲念道:“從玉,我來看看你。”
雙手大力一抱,孟琅攬住鮮侑肩背,擁著他跨過門院。
鮮侑沐浴過,換了潔淨衣物,走出房門,孟琅在庭中坐著,聽見腳步聲,轉身持酒相邀,鮮侑接過飲盡,孟琅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這裡坐。”
鮮侑落座,一杯杯飲酒,孟琅笑著不住給他換盞,殷勤伺候,他不說話,孟琅也不多嘴,他向來喝酒便沒什麼品,一喝便醉,一醉便瘋,這回卻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