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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煙抬頭看去,就見香案上掛著的幡布正微微擺動,那半遮著的房梁後似乎有雙窺視的眼睛……
“淇生,淇生!”周父的呼喚打斷了周淇生奇怪的聯想。他回過頭來,就看見父親手裡拿著幾支香。
“今年是我們主持祭祀,這頭幾支供香得我們來插。”周父解釋道。
“好,”周淇生淡淡地笑,“沒問題。”
周淇生和周父在香案前規規矩矩地站好,每人手裡拿著三支長長的供香。先是三鞠躬,周父念念叨叨道:“福房子孫臨君拜克岐公,佑我一家今年平平安安……”總之就是一些嘮嘮叨叨的話,這些話和周父在觀音像或是佛像面前嘮叨的絕沒什麼區別。周淇生無聊地抬眼偷偷看遷居至此的先祖克岐公的畫像,卻覺得那拈鬚而笑的人像有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猙獰,那眉梢嘴角的紋路似乎和平日裡所見有所不同。
還未想出有什麼不同,周淇生就被周父拍了一下後頸,看來是該輪到他了。周淇生也像模像樣地鞠了三個躬,還未開口呢,就聽見周父在一邊絮絮叨叨地替他說道:“克岐公保佑犬子淇生學業順利,平平安安……”總之又是一套廢話,周淇生無奈地撇撇嘴,繼續偷看克岐公的畫像。
這一看不要緊,駭得他幾乎腿軟。才短短的一瞬,就見克岐公的畫像眼尾上挑,嘴含獠牙,連拈鬚而笑的那隻手上似乎也鮮血淋淋。周淇生的心擂鼓似的跳起來,隱隱生出一股絕望,似乎今日必會突生變故。不容他多想,周父又按著他的肩膀,令他一同跪在香案前。
“給克岐公磕頭。”周父小聲道。
周淇生揪緊了膝下的蒲案,卻磕不下頭去。有古怪!他堅定地想,可是卻又猶猶豫豫。眼見著周父已經開始叩拜,周淇生也裝模作樣地俯俯身。但他俯下身後還沒直起身跪好,就覺得眼前一黑,於是連忙伸手撐住地面。那是一種不知如何形容的昏眩,似乎帶著一股可以感覺到的惡意,有那麼幾秒鐘,周淇生只覺得頭疼欲裂。
周父站起身後,發現自己的兒子還跪在香案前,便伸手去攙他:“怎麼,起不來嗎?”
周淇生勉強地借力站來起來,不知如何解釋剛才那強烈的昏眩,只是笑笑:“天氣冷,腿麻了。”
周父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我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周淇生點點頭,視線掠過一直立在一旁的芳叔,莫名地打了個冷顫。因為芳叔正直直盯著他,唇角是帶著一抹似笑非笑的輕蔑……
冬日裡天亮的晚,這陽光也來得遲。收拾好一切,大廳裡燃起暖爐,前院裡也支起兩個燒冥幣的大銅爐,已經是早上九點過後了。一連多日的陰雨歇了,陽光透過雲層薄薄地灑下來,周淇生站在院子裡,心情微微明朗了一點。
“怎麼還沒有人來?”他嘀咕著走到門口,就聽一箇中氣十足的聲音道:“淇生,你這是著急什麼呢?”
周淇生探身看出去,不得了,是自家爺爺來了。於是他連忙恭敬道:“爺爺好。”
周楚風拍了拍孫子的肩膀,笑道:“淇生你也長大了,有擔當嘍。”
周淇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只是來給爸爸幫忙的。”
周爺爺的手還搭在他身上,卻令周淇生覺得有些沉。他抬頭看老人,卻見老人目光也是沉沉的:“淇生,以後要出息呀,周家也要靠你了喲。”
想起芳叔之前說過的話,周淇生不知為何心裡起了點疙瘩,他笑笑地轉移話題:“淇生大學都還沒有畢業呢,爺爺您說笑了。對了,今天您怎麼一個人來了,太不安全了!”
“哦,沒什麼,”老人揮揮手,口氣裡有些懷念,“我只是想走走。畢竟,我也是在這條街上長大的啊……”
周淇生一愣,想起這鬼氣森森的宅子,想起芳叔的話,竟微微退了半步,道:“爺爺您先進去坐,我在這裡迎客。”
“乖孫啊乖孫……”周家爺爺撫著他的肩膀笑道,邁步進了前廳。
隨著日頭高起,各房的親戚們也陸續到了。有挑著扁擔來的,有開著小車來的,但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匆忙的空白的表情,沒有一絲喜慶的意味。匆匆忙忙地擺好供桌,匆匆忙忙地燃香祭拜,匆匆忙忙地燒冥幣燃鞭炮。他們彼此間沒有交談,一切好像是一出無聲的默劇一般。
周淇生站在前門迎客,身後的院子裡的銅爐正火光熊熊地燒著冥幣,但是他還是凍得腿發麻。那是從心裡開始發冷的感覺,所有人的來去匆匆靜默無聲,令他覺得他似乎就站在一個約定俗成的秘密旁邊卻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