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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
他總是不經意地就觸動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帶給我逐日累積起來的溫暖和安心。
我從後面抱住他,把他的整個身體納入懷抱。
他受到驚嚇,身體有短暫的僵硬,但意識到是我,他很快就柔軟下來,聽話地給我抱。我吻他的鼻子和嘴唇,他因為長時間的深吻幾乎窒住了呼吸,放開他之後,他用力地吸著鼻子,好看的眼睛水汪汪的。那漂亮的模樣讓我從骨骼深處疼痛起來。
…我們再也不分開了,就一直跟哥哥在一起,好麼。t
我知道他聽不到我講話,可是他信任地看著我,對我笑。
好吧,這樣就夠了。我想。
只要他還肯對我笑,我就願意為此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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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冬以後,糧食的問題更加難以解決。遷兒早就沒有了工作,只能靠政府發的一點點救濟的糧票。我和秀海媽的糧票經常是合在一起用,每個月一共將近60斤的糧食要養活兩家的四口人,副食幾乎是完全沒有,偶有的一點菜根菜葉都是秀海媽到菜場撿回來的邊角餘料。遷兒和秀海因為吃不飽而總是覺得寒冷。每每到入夜的時候我搓揉著遷兒冰冷的手腳,心疼的感覺入侵到四肢百骸。
一天早上我帶著遷兒和秀海上街,看看可不可以淘換到一些能夠禦寒的舊衣服。
回來的路上路過一家早點鋪,籠屜裡包子的香氣散發出來。秀海和遷兒都站住了。
我摸摸兜裡的一塊錢整錢和幾個鋼崩兒,猶豫著是否該用一件舊棉襖換這一頓奢侈的早飯。
我還沒做決定,一邊的幾個公社幹部模樣的中年男女,看著遷兒和秀海可愛的模樣,用筷子夾一個包子逗他們。
看著秀海伸著小手走過去,我的心像針扎一樣。
安家的人格讓我深知,即使餓死也不能吃別人的東西,可是我如何可以對飢餓的孩子要求那麼多?
我痛苦地閉上眼。
再睜開眼,我看到遷兒拉過秀海的手,呀呀地出聲,然後秀海乖乖地點頭,走回我身邊。
我一愣,然後領著他們坐到鋪子裡,掏出兜裡的錢買了一屜包子。秀海快樂地拿手去抓,遷兒摸著他的頭,只是看著他吃。
我夾起一個包子放到遷兒面前。他仰起頭,對著我露出孩子氣的笑容。
於是我不顧周圍人的眼光,在街頭親了遷兒清香的嘴唇。
~~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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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冬天過得非常艱難,那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讓我覺得新社會還不如舊社會。遷兒身上穿的還是我離開北京之前給他買的棉襖,棉花早就不勻,領子也硬了,這樣的東西穿在身上如同鐵板一塊,既不舒服也不可能暖和。
冬至的時候秀海媽來敲門,手裡拿著兩件翻新的大衣和棉坎肩。我問哪裡來的。她疲倦地笑笑,說給你你就穿,我還能去偷去搶不成?我不肯,非要她說出原由來。我不能讓女人為了我到外面吃苦受罪換一件衣裳。她無奈,把手攏在口旁,湊到我耳邊輕輕地說:最近給服裝廠承包外活兒,我從每一件裡偷偷扯了點棉花出來,把淘換來的幾件舊衣裳的棉花都給換了。
我驚訝於她的大膽──這在那個時代可是了不得的罪名。她不甚在意地笑笑,白我一眼道:你不怕凍著,我還怕小遷兒凍壞呢。
她招招手示意遷兒過來,把棉衣套在遷兒身上,扣好每個紐扣,遠看近看,十分得意:瞧,我的眼睛就是尺,你看遷兒穿著多合身……
我在很近的地方看著秀海媽。她看上去也還不到30歲的年紀,只是太過清苦艱難的生活折損了她的美貌,可即使這樣依然看得出,她在過去是怎樣一個清秀的美人。
我看著她拿著另外的衣服追著兒子秀海跑,遷兒穿著新棉襖快樂地跟著秀海在屋子裡撒歡兒,忽然感覺到在這樣艱難的歲月裡,這樣的幸福之感何其奢侈而又不真實。
我重重地咳了一下,穿上新坎肩到外面去搬煤塊。
晚上秀海媽哄兒子睡了覺,來敲我的門。我也剛要躺下,一聽是她來了,又趕緊披上件衣裳下床去開門。
她坐在我跟遷兒的床頭,習慣似地去看看睡著的遷兒,然後替他輕輕拉好被角。
遷兒似是在夢裡也覺得暖和,露出嬌憨的笑意。
秀海媽告訴我,說話兒就要過年了,無論是她那兒還是我這兒都已經沒有富裕錢置辦年貨,可是既然過年就說什麼也得給秀海和遷兒吃得穿得好一點。這一年太艱苦,大人也就算了,孩子實在太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