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噹當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男子。
有一種美,超越了性別、種族、國界,甚至時間。那個在日本神話中才存在的琴靈。他並非美得如同神話傳說中的那樣驚如天人,卻依舊讓人難以找到可以形容的詞彙。那是怎樣的一種美貌,百年千年的時間都不會在他的容顏上留下任何的傷痕,反而徒增了幾分古老的沉澱,讓他出落得更加神秘而深沉。那雙勾魂上挑的桃花眼裡沉澱著等待了許久的絕望和悲傷,只是唇角卻依然掛著悵然若失的弧度。他的眉梢不笑已自帶三分笑意,他的眼如同深沉的潭水,直教人溺斃在深不見底的烏墨之中。
“琴古主。”韋慎之輕聲道。他不會認錯的——這張在江澤月的夢境裡反覆出現的容顏。他身上穿著的還是舊時的衣服,容貌也還是舊時的模樣,只是那個在他身邊,聽他撫琴的小姑娘已經不在了。
江澤月站在他的面前,怔怔地望著他。冰肌作焦面,玉骨作焦土。然而,她就是這樣靜靜地看著他,那雙早已沒有了眼珠的眼眶裡,卻依舊滲出了淚水。
琴古主向韋慎之點頭示意。然後,他轉過身去,對江澤月道:
“月,私はあなたを拾うだろう。”(月,我來接你了。)
☆、第六十五章
江澤月怔怔地望著琴古主,卻並沒有說話。她看著他,似乎努力地在腦海裡搜尋著關於這個人的資訊——她的記憶太亂了,有些是真的,有些是假的,還有些她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只是,身體的反應永遠比大腦要誠實。淚水順著血肉模糊的臉頰流淌了下來,混合著血水滴落。
琴古主伸出手想要抹去她的眼淚,然而白皙如玉的手指卻徑直穿過了她的臉頰。見他將手伸來,江澤月本能地想要握住,但是她焦黑的指骨卻像是抓在了空氣上——筑紫箏已斷,他能凝結成形已是不易。如今的他,只是一團虛幻的霧氣;就連一陣風,都能摧毀他的存在。
“我的真身被漆黑長刀損毀,然後被常年埋葬在圓明園的廢墟下。”琴古主低聲說,“感謝兩位將我的真身從那裡帶出來。”
見韋慎之露出了驚異的表情,琴古主唇角的弧度輕輕地抬了抬:“很意外嗎?天皇陛下熱愛中原的風物,我//日日在他身邊耳濡目染,自然也能用簡單的文字交流。”
“……”韋慎之實在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和《百器徒然袋》中的妖怪面對面對話,這感覺簡直堪比和《山海經》的神怪聊天。他覺得自己是該激動一下,但是這個場景……咳,還是算了。
“如你所見,江澤小姐在圓明園去世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韋慎之說,“我的祖母韋司雲將她封印在符咒裡,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超度她的亡魂,讓她從百年的痛苦中得到解脫。”
頓了頓,他繼續道:“也只有你能幫這個忙了。琴古主,拜託你。”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琴古主似是露出一個苦笑。他伸手去撫摸江澤月的臉頰——毫無意外的,他的手指再次穿過了她的身體。
然而他卻笑了。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放緩了,連眼底氤氳的悲傷和絕望都一併隱去,像是被春風拂過,漸漸解凍的冰湖,泛動著粼粼的波光。
“月。”
她怔怔地看著他。眼淚大顆大顆地湧了出來,穿過了琴古主的手指。只是她的神智依舊朦朦朧朧,似在霧裡。
“你……你是誰……”
她喃喃地說著。琴古主將另一隻手也貼在她的側臉上,將額頭貼在江澤月的前額上。他的動作端是親密無間,彷彿懷裡的是一個美貌而天真的少女。他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將她擁在懷裡,在她耳邊低語道:
“這次不要再忘記了,月。”他說,“我的名字,是筑紫月箏。”
“月箏……”
話音剛落,江澤月的容貌奇異地發生了變化。蓬亂如同枯草的頭髮漸漸變作柔順而光華的秀髮,缺失了一塊的下頜也恢復了過來。待到她渾身上下的血跡都消失後,站在他們面前的赫然是一個美麗的女子。
韋慎之第一時間想到了水月蘭澤——那個在火海中恍若謫仙的東瀛巫女,那個在廝殺的戰場中白衣翩躚、一塵不染的陰陽師。她的名字就像是她的人一樣,無論是置身於刀山火海,還是山窮水盡,她永遠沉靜而端莊,用手中的太刀斬出一條退路。
而江澤月就是這個樣子。漸漸地,她變成了那日出現在他夢境中的模樣。她的容顏依舊年輕而美麗,只有雪白的長髮昭示著她曾經在這苦難的人世間遊蕩過——她不知父母,只與師父享受了二十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