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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李建成得天下,亦為私慾使然。若以其立國家、開盛世,便謂其得天理之正,正是以成敗論是非,而不羞其詭心不出於正也。”
白鹿洞書院山長鄭剛中辯駁道:
“霸道固本之於王也。漢唐之君,以其立國長治,而百姓賴以生息,國家富強,則王道行之矣。故王霸可以雜用,而天理人慾亦可以並行矣。”
北周稷下學者、恆山書院山長王去非駁斥鄭剛中道:
“國家富強乃行王道之必然,然則富強未必皆因行王道而得,霸道亦可得之。但不以王道,而以富強論之,則是以成敗論英雄,失了仁義之準則。若人人以成敗論,則功利之心大焉,道德何復存?”
這位來自北周的稷下學者也是反對擴張戰爭的。
他認為國家富強是行王道的必然結果,但霸道也能讓國家一時富強,如果以國家富強這個結果來作為帝王的評斷,那就是以成敗論英雄,這是趨於功利的評判,而非以仁義道德為標準。如果天下人人都以成敗論,那就會陷於功利,為了成功而人人不擇手段了,遂道德淪喪。
大宋太學祭酒金安節駁王去非道:
“先生以為三代以前都無功利私慾,都無要富貴的人?有人心便有許多不淨潔,革道止於革面,亦有不盡概聖人之心者。自三代聖人始,固已不諱其為家天下矣。”
從夏商周三代開始就已不否定人慾的正當性,而三王正是以霸道的手段行王道的。
金安節並不是要否定三代,而是說明人慾、霸道存在的正當性。
白鹿洞書院山長鄭剛中順著金安節的話道:“不可盡以成敗論英雄,但也不可不看成敗。宋襄公假仁失眾,便是此證。 ”
宋襄公與楚成王戰於泓水之上。楚人正渡河,宋軍統將說,敵眾我寡,趁楚軍正渡河時出擊。宋襄公說這不是君子的做法,不聽。楚人渡河畢,尚未列隊,宋將又說,可出擊。宋襄公說,君子不攻不成列之軍。待楚軍列隊完畢,宋襄公這才發令進攻。結果宋軍大敗。
鄭剛中舉這個典故,即是說講仁義不能迂腐,以德服人也要分時宜。如果霸道可以讓國家、百姓得利,行霸道也是合宜的。
北周稷下學者、太學祭酒晁公武反駁他道:
“宋楚之戰非義戰,爭利之戰也,無謂仁。夫王道,仁眇天下,義眇天下,威眇天下。夫霸道,存亡繼絕,衛弱禁暴,而無兼併之心。”
王道是使天下之人親近尊貴我,使敵人畏懼我,達到不戰而臣服天下。行霸道是讓國家富強,同鄰國修睦和平,以友相待,不是去兼併別人。
這一位在北周也是反戰派。
邙山書院山長富直柔繞過戰爭不談,說道:“若夫本仁祖義,任賢使能,賞善罰惡,禁暴誅亂,則王霸二道,如德澤有深淺耳,非若白黑之相反也。”
如果王霸均本於仁義,都能任賢使能、賞善罰惡,禁暴誅亂,那麼二者的不同僅在於對仁義踐行的程度上的深淺差異,而不是白與黑的對立。
富直柔從戶部侍郎職任上致仕後,便回祖籍洛陽的邙山書院執教,他認同以義取利,義利是可以統一的,王霸也是可以統一的,並不一定是對立。
但他的辯議立即遭到了胡宏的反駁,說道:
“王霸之別,在心不在跡。太宗誅建成,比於周公誅殺管蔡,只消以公私斷之。周公是以周家天下為心,太宗則是假公義以濟私慾也。”
唐太宗殺李建成是為自己做皇帝,這是私慾。周公出兵剿滅管叔、蔡叔等前商公侯之亂,是為周家天下,出於公心。雖然兩者都成就了國家功業,但周公是以德為出發,是王道,而唐太宗是以私為出發,是霸道。故而王霸是德與私的對立,而非是仁義的深淺程度不同。
主殿堂的後殿東暖閣內,趙昚穿著一身圓領朱袍的便服,坐在北面的錦袝椅上,殿堂內的聲音透過傳音管能清晰地傳入這間特殊的閣子中,他聽到胡宏的辯駁時眼眸一深,心中不由忖道:若以胡宏論,太祖皇帝當如何?
他抬了下眉,目光掃向對面,便見衛希顏唇邊似有一抹哂笑。
他目光微動,便出聲問道:“王霸之別,在心不在跡。國師怎麼看?”
衛希顏隔門聽著主殿內激烈的唇槍舌劍,忖度著名可秀應該不會這麼早參入到辯議中,便有了閒暇的心思回應皇帝,但她不答反問:“心為仁德,跡為功業——陛下怎麼看周光武?”
周光武就是柴鉊——雷動駕崩後大臣上諡號光武皇帝,廟號世祖,即周世祖光武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