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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安德烈’……去他的,去你的安德烈!我真為您的青春感到惋惜。”
他們進了大廳,這時大家已經坐下吃晚飯。祖母,或者按家裡人的稱呼,老奶奶,長得很胖,相貌難看,生著濃眉,還有一點點唇髭,大嗓門,光是聽她說話的聲音和口氣就可以知道,她在這兒是一家之主。集市上的幾排商店和這幢帶圓柱和花園的老房子都歸屬於她,她每天早晨都要祈禱,求上帝保佑她別破產,祈禱時常常淚流滿面。她的兒媳婦,也就是娜佳的母親尼娜·伊凡諾夫娜,生著淺色頭髮,腰束得很緊,戴著夾鼻眼鏡①,每個手指上都戴著鑽石戒指。安德烈神父是個掉了牙的瘦老頭,從臉上的那副表情看彷彿他正打算講一件十分可笑的事。他的兒子安德烈·安德烈伊奇,也就是娜佳的未婚夫,壯實而英俊,頭髮鬈曲,像一名演員或畫家。他們三個人正談著催眠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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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原文為法文。
“你在我家住上一個禮拜就會恢復元氣,”祖母轉身對薩沙說,“只是你得多吃點。瞧你像什麼樣子!”她嘆了一口氣說:“你那模樣真嚇人!真的,你簡直成了浪子了。”
“揮霍掉父親贈與的全部資財,”安德烈神父眼裡帶著笑意說,“浪蕩的兒子只好給人去放豬……”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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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浪子的比喻出自《聖經》,見《路加福音》第十五章。
“我喜歡我爹爹,”安德烈·安德烈伊奇,拍拍父親的肩膀說,“他是個可愛的老人,善良的老人。”
大家默不作聲。突然薩沙笑起來,用餐巾捂住了嘴。
“這麼說來,您也相信催眠術嘍?”安德烈神父問尼娜·伊凡諾夫娜。
“我當然還不能肯定說我相信,”尼娜·伊凡諾夫娜回答,她的神色變得十分嚴肅,甚至有點嚴厲,“可是應當承認,自然界有著許多神秘而不可理解的現象。”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不過本人還得補充一句:宗教信仰為我們大大縮小了神秘的領域。”
端上來一隻又大又肥的火雞。安德烈神父和尼娜·伊凡諾夫娜繼續他們的談話。尼娜·伊凡諾夫娜手指上的鑽石戒指閃閃發光,後來她的眼眶裡淚花閃爍,她開始激動起來。
“儘管我不敢同您爭論,”她說,“但您得承認,生活中有著許多解不開的謎!”
“絕對沒有,我敢向您擔保。”
晚飯後安德烈·安德烈伊奇拉小提琴,尼娜·伊凡諾夫娜彈鋼琴為他伴奏。十年前他在大學的語文系畢了業,但是從來沒有工作過,沒有固定的職業,只偶爾參加為慈善事業舉辦的音樂會。城裡的人都叫他演員。
安德烈·安德烈伊奇拉著小提琴,大家默默地聽著。桌上的茶炊燒開了,冒著氣,只有薩沙獨自在喝茶。後來時鐘敲響十二點,提琴上的一根弦突然斷了。大家都笑起來,忙著起身告辭。
送走未婚夫之後,娜佳回到樓上的臥室,她跟媽媽住在樓上(樓下住著老奶奶)。樓下的大廳裡開始熄燈,可是薩沙還坐著喝茶。他喝茶的時間總是很長,完全是莫斯科人的習慣,一回總得喝上七八杯。娜佳脫掉衣服,躺進被窩,很久都能聽到女僕在樓下收拾東西,老奶奶在生氣。最後,一切靜下來,只偶爾從樓下薩沙的房間裡傳來他低沉的咳嗽聲。
二
娜佳一覺醒來,大概已是兩點,這時天色開始破曉。遠處有更夫敲打著梆子。她不想睡了,躺得人軟綿綿的,反而不舒服。像已往的五月之夜一樣,娜佳坐在床上,開始想心事。可是她的那些想法跟昨夜一樣,單調乏味,令人生厭,無非是安德烈·安德烈伊奇開始追求她並向她求婚,她同意了,後來漸漸地看重了這個善良而聰明的人。可是不知為什麼到了現在,離婚期不到兩個月了,她卻感到恐慌和不安,彷彿有一件說不明白的令人苦惱的事在等著她。
“滴篤,滴篤,”更夫懶洋洋地敲著梆子,“滴篤,滴篤……”
從古老的大窗子裡望出去,可以看到花園,遠處是正在盛開的丁香花叢,花兒睡意朦朧,凍得有點打蔫。一片白色的濃霧,緩緩地朝丁香花這邊漫過來,想要把它遮蓋住。遠處的樹林中不時有夢中醒來的白嘴鴉啼叫幾聲。
“我的上帝,為什麼我的心情這麼沉重!”
也許每一個未婚妻在結婚前都是這種感受。誰知道呢!或許是受了薩沙的影響?可是要知道,薩沙已經一連幾年都說著同樣的話,像背書似的,而且說話時顯得又天真又古怪。那麼為什麼腦子裡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