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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新帝登基,正是大展拳腳之時,忽然被遷至南京,同發配無異。
兩京遷調,本該吏部發下官文。但天子金口玉言,吏部官員也不會想不開,站出來駁斥。對黃祭酒有幾分佩服,正躍躍欲試的言官,也紛紛偃旗息鼓,不敢出聲。
黃祭酒孤零零的跪在地上,無人幫扶。經中官提醒,方才額頭觸地,叩謝聖恩。
正要退回佇列,天子忽又出聲。
“黃卿家既入刑部,當端肅言行,約束家人,方不負朕意。”
“臣遵旨。”
再次叩首,黃祭酒起身退回隊伍。低著頭,握緊朝笏,面如死灰。
丹陛之上,朱厚照以袖遮掩,半塊豆糕進嘴。
錦衣衛早有密報,京城大火時,楊先生的家人求助,被祭酒府的門房關在大門外。為防火火勢蔓延,更直接推到院牆,對鄰家見死不救。
朱厚照早想處置,奈何事情繁雜,錦衣衛又被朝官盯死,不好輕動。
如今倒好,自己送上門,撞上槍口,朱厚照自然不會客氣。
人送到南京,官途無望。再尋個錯處,奪印罷官,輕而易舉。
想到錦衣衛的秘報,朱厚照就氣得肝疼。
一個從四品的國子監祭酒,藏在府內的金銀竟達數萬!單靠俸祿,八輩子不吃不喝,也積攢不下。
靠著朝廷恩典,大肆貪墨收禮,當真是膽大包天!
博學廣聞,剛正為人,兩袖清風?
清風個鬼!
有了黃祭酒這隻“出頭鳥”,謝丕和顧晣臣掌事武學,再無人提出質疑。學中規矩更改,條陳上稟,內閣兵部加印,比想象中更為順利。
群臣摸出門道,國子監和武學的變故,實出天子之意,不想和黃祭酒作伴去南京,最好不提一字。
此事暫罷,戶部尚書韓文出列,重提鹽引商稅。
“弘治十八年五月發鹽引,今太倉積銀二十萬,請發宣府大同充為軍餉。”
同意者自是附議,反對者當即出列爭辯。
很快,文臣吵成一鍋粥,武將閒在一旁做佈景,試圖插言,往往被三言兩語噴回去。抹去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子,壓下火氣,繼續裝背景。
“今天正月至今,山崩地洞,暴雨洪災,未見停歇。國朝開立重地亦遭地動,災民無算,怎可不加以賑濟?”
“陛下垂統之始,寬心仁愛,立言撫育萬民。今詔墨未乾,何能棄黎民於不顧!”
“賑災是為要務,太倉銀不可動!”
“韃靼退兵月餘,餉銀或者延至明年……”
“不可!”
“萬萬不可!”
群臣爭執不下,朱厚照始終沒出聲。
每次戶部提起庫銀,天子內庫都要縮水。不是賑濟災民,就是充實軍餉。少則千兩,多則萬兩,連太宗皇帝時的箱銀都開了鎖。
朱厚照登基不到六個月,承運庫的庫銀就少去三成。偶有填補,實是杯水車薪,眼瞅著窟窿越來越大,填補不上,不怪守庫的太監抹眼淚。
“大行皇帝喪葬用度已簡之又簡。陛下登位,兩宮行徽號大典,均自內庫出金。”
“明年正月,陛下大婚,依定例,各項典儀需用金五千。”
“自陛下登位以來,給賞內外官員人等,填補軍餉災銀,達八十萬兩有奇。”
“順天府查抄之銀,半數歸於戶部。功臣莊田徵銀積欠四十餘萬,至今未見分毫。”
“庫中所積不多,萬望陛下深慮。”
中官的話,加上見底的庫房,終於讓朱厚照警醒。
不能繼續被戶部和光祿寺牽著鼻子走,否則內庫見底,必要追悔莫及。
戶部沒錢,能向天子哭窮。
天子成了窮光蛋,只能自己想辦法。
朝堂之上,群臣吵了半個多時辰,始終不見天子表態。
太倉的二十萬兩白銀沒有入庫,韓尚書不好過,盯著軍餉災銀的文武同樣心焦。
往昔經驗,這個時候,天子本該出聲,正好順杆爬上,請內庫發銀。
今天實是奇怪,無論怎麼吵,天子都不出聲。打著內庫主意的朝官只能閉上嘴,不著痕跡退出“戰場”。
正主不出聲,目的達不成,吵出花來也沒用。
自始至終,楊瓚都垂首站在一旁,作壁上觀。
朝廷缺錢是實情。但再缺錢,也不該總盯著天子內庫。
天子出錢填補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