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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苦澀,水面飄著碎末,難以入喉。
飲了一口,楊瓚便放下杯盞。
古人說的對,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這才幾日,連喝茶都開始講究。
謝丕和顧晣臣同樣蹙眉,沒有再碰茶盞。
朱厚照倒是不介意,卻被張永和谷大用攔住,從隨身荷包中取出方口金盃,不用茶葉,只倒熱水,又取出兩包豆糕,竟還帶著溫熱。
“陛下正用膳食方子,院正有言,不宜多飲茶。”
話說得合情合理,朱厚照點點頭。
張永移開茶盞,直接遞至周成跟前,笑道:“勞煩周助教,這樣的茶也能找來。”
這話聽著不對,周成臉色微變。
張永又道:“咱家記著,內庫每年都有銀錢送至武學,專為應對雜事,貨買茶食。陛下登位之後,幾番厚賞武學,咱家沒記錯,兩淮進上的貢茶可是不少。”
點到即止,張永笑著退開,壓根不給周成反駁的機會。
上月剛賞下貢茶,這月就只剩茶末?
故作節儉也好,實為貪墨也罷,總之,釘子埋下,即使天子不在乎,謝丕等也不會待見此人。
楊瓚忽然有些同情周成。
得罪天子身邊的近侍,還是張永這個級別,周助教當真可以辭官告老,回家榮養了。
周成顯然還沒意識到惹上大麻煩,亦或是在武學日久,習慣壓制旁人,對張永愈發不屑,明知有坑,也不開口爭辯。
不只楊瓚,謝丕和顧晣臣的目光都閃了兩閃。
對視一眼,謝郎中和顧司業交換意見,既奉敕令掌事武學,總要有所作為。周成掌事日久,不出錯,也需設法“挪動”。今日把柄送到面前,不抓住,豈非對不起自己?
謝狀元和顧榜眼入朝不過半年,日前方有資格早朝。論處事老練,仍遠遠高過周成。
兩人要掌事武學,施展拳腳,令天子滿意,周成必須離開!
是回國子監熬油,還是回家種田,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幾念之間,謝丕和顧晣臣已打好腹稿,明日早朝之上,必要參周成一本。
楊瓚專心數著茶末,似對外事一無所覺。
周成有錯也好,沒錯也罷,離開早成定局。
不是他沒有同情心,官場職場,都是一樣的道理。
一個蘿蔔一個坑。
不拔掉周成這個蘿蔔,旁人如何佔位。謝丕和顧晣臣的級別都高過他,既要掌管武學,周助教必須走人。
又過兩刻,朱厚照開始不耐煩。
廳外終於響起鐘聲。
“陛下,今日講習已畢,請至校場。”
周成躬身,請天子移駕。
“好!”
嚥下最後半塊豆糕,朱厚照擦擦嘴,當先走出廳堂。
校場中,隨教習號令,百餘武臣子弟冒雪列隊,踩著鼓點,立定方位,排成戰陣,齊呼“萬歲”。
沒有高臺,朱厚照也不講究,踏上一塊方形青石,抬起手,令眾人免禮。
“陣起!”
天子駕臨,排兵佈陣的教習使出十分力氣。
隨旗幟揮舞,戰鼓轟鳴,百人的戰陣,現出千人的氣勢。
相較京衛操演,武學中的戰陣又是不同。
楊瓚看得認真,不得不承認,哪怕再紈絝,世家出身的武臣子弟,也非尋常兵卒可比。
然而,朱厚照卻不滿意,相當不滿意。
“停!”
不等旗官號令,朱厚照直接大喝一聲,聲音穿透北風,戰陣霎時出現混亂。
事出突然,有人停下腳步,有人仍在揮舞槍矛。
動作不一致,致使十餘人被撞倒在地,更有兩個倒黴透頂,被矛尖刺傷,鮮血染上皮甲,死死咬住嘴唇,才沒有發出慘叫。
“陛下,戰陣剛剛過半。”
“朕知道。”
打斷周成的話,朱厚照躍下青石,召楊瓚和謝丕三人近前,道:“如此操演,不過依令行事,甚是無趣。朕思量,應取他法,方能試出高低真假。”
謝丕顧晣臣不解,齊齊看向楊瓚。
楊賢弟最得聖心,常被召至乾清宮說話,大概能體出聖意?
楊瓚思量片刻,順著朱厚照的目光望去,看到龍腳踩過的青石,不禁嚥了口口水。
不是他想的那樣吧?
事實證明,楊侍讀果然能深體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