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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暗裡與梁小姐結下鴛盟,亦是情理中之事。
狄公問清了梁文文的宅址,便站起與高寡婦告辭,一面示意洪參軍去外廳會齊巡官、衙役。
梁文文小姐的宅舍果然相去沒幾十步路。洪參軍道:“老爺,你看梁小姐宅舍的後門正對著那條幹涸的河溝,那個老乞丐——”狄公搖手止住了洪參軍,他早已看得明白,梁文文的宅舍不僅後門對著那條河溝,且與林子展家宅隔著沒多路。
狄公敲門。
半晌一個女子裡面問道:“誰?”
狄公道:“金華羅縣令有口信告梁文文小姐。”
大門立刻開了,一位纖腰嫋娜,風姿翩翩的女子出來恭請狄公、洪參軍入內。狄公吩咐巡官、衙役在大門內守候。
三人進了客廳,分賓主坐定。狄公胡亂報了姓名,只道是從金華來。那女子喜笑顏開:‘小婦人正是梁文文,得見兩位相公,十分榮幸。”說著不禁嬌喘細細。
狄公見梁文文生得嫵媚動人,窈窕婉轉,欲不勝衣,心中不覺又生狐疑。
他的目光被窗前的花架吸引住了。花架很高,共三層,每一層上擺著一排白瓷花盆。
盆內栽著蘭花,花架下安著一個火盆,蘭花的幽香令人陶醉。
“羅縣令不止一次說起梁小姐喜愛蘭花,在下雖粗俗,也喜聞這蘭花的香味。小姐你沒見花架最上一層中間的那一盆花已雕萎了,未知能否取下讓我一看,或許還有起死還生之望。”
梁文文抿嘴一笑,站起去隅角搬來一架竹梯,搭在花架上,便小心地向上爬。一面吩咐狄公在下面扶定竹梯腳,不使歪倒。
梁文文端起那白瓷花盆時,狄公仰頭一望,恍然大悟。
梁文文將那盆雕萎的蘭花取下交給狄公,狄公接過看了半晌,乃道:“梁小姐,這蘭花必是移換了花盆才枯萎的,原先那隻白瓷花盆哪裡去了?”
梁文文一怔:“原本那隻白瓷花盆?——你問這話作甚?”
狄公正色道:“梁小姐正是用那隻白瓷花盆砸破了王文軒的頭顱!他同我一樣扶定著這竹梯腳,哪裡會知道,你從最上一層將白瓷花盆砸下來。”
梁文文大驚失色,問:“你到底是誰?闖來這裡信口雌黃,惡語傷人。”
“下官正是這裡浦陽正堂縣令,特來勘察王文軒遇害一案。梁小姐藏過了那白瓷花盆的碎片,將蘭花移栽到這新盆內,難怪要枯萎了。”
梁文文臉色轉白,抵賴道:“小婦人從不認識什麼王文軒,哪會去謀財害命,用花盆砸人?”
狄公厲聲道:“你殺死王文軒,並非為了謀財害命,而是除去自己昔時的情人,以便好與羅縣令成其好事。”
“情人?”梁文文尖聲叫道。“這跛子醜八怪竟是我的情人?當年我在京師便唾罵過他,癲蛤蟆想吃夭鵝肉,還是個瘸腿,呸!異想天開,白日做夢!”
“王文軒在京師時就為你花去了不少錢財,聞知你到了浦陽,也趕來浦陽,為的是想與你賡續舊情。他坐館一年積蓄的俸銀全數都交與了你,你竟狠心殺死一個可憐的痴情人。”
梁文文臉色慘白,氣急敗壞。又說,“我正因為要擺脫他的糾纏,才偷偷逃來浦陽,不意那廝竟裝扮乞丐,死乞白賴,跟來毀我名譽。”
狄公緩了語氣道:“王文軒人物雖猥瑣,卻心地忠厚,他甘心為你奉獻一切。他在他的臥室裡畫了許多蘭花惦念你們的舊情,他在浦陽從沒提起過你的姓氏,怕的是損你的名聲。”
狄公示意洪參軍,洪參軍出客廳一拍手,巡官、衙役立即進來客廳。
“將殺人兇犯梁文文押回縣衙大牢監候。”
回到縣衙,狄公道:“洪亮,我們不如先去書齋喝杯茶,再去內邸赴夜宴,左右是晚了。”
書齋內靜悄悄,明月折進檻窗照在他倆身上,銀光閃閃。狄公從未覺得夜色有這樣美過。
洪亮問道:“老爺如何會疑心案子的主犯是一名弱不禁風的妓女?”
狄公道:“最初我見王文軒後腦傷口有細沙和瓷未,便生起疑心,猜授他可能被白瓷花盆砸死。我疑心是林子展殺的人,但聽那管家說起王文軒因夫人忌妒心重而離異,於是我便想到他必是迷戀上了一個妓女。那妓女榨盡了王文軒的錢財,又嫌王文軒人物猥瑣,故潛來浦陽隱居,很快她與羅縣令廝纏上了。——王文軒不甘心,追來這裡,故生出了這場變故,究竟是痴心太重。”
洪參軍又問:“老爺如何想到去‘樂春坊’尋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