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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回來,說道:“外頭說,薛二爺交過束帖,沒有坐,早就走了。”採秋默默不語,兩眼眶汪汪的淚,又一滴一滴的落下來,瞧著紅豆,說道:“這枝蘭花,插在瓶裡去吧。”一面說,一面抬著詩箋站起身來,推開椅,移步至裡間簾邊,自行掀開簾,將詩箋擱在枕畔簪盒,斜躺著嗚嗚咽咽的哭。
紅豆跟了進來,要把話來勸,卻不曉得為著何事,想道:“娘平日再沒有這個樣兒,到得懶說話,我們就曉得他煩惱了。再不想今天會如此傷心,到底這韓老爺的柬帖兒,是講些什麼在上頭呢?”紅豆又不敢叨絮,只急得也要哭。小丫鬟等更躡手躡腳的,在外間收拾那粉盒妝蓋,不敢大聲說一句話,倒弄得內外靜悄悄的。
早有一個黠丫鬟,暗暗的報與賈氏知道。賈氏剛才下床,聽丫鬟這般說,也不知何事,便包上頭帕過來。採秋見他媽來了,轉把眼淚擦乾,迎了出來,說道:“我起來一早晨了,還沒有看媽去,你卻遠遠的跑來。”賈氏見他眼眶紅紅的,便說道:“我的姑娘,是那一個給你氣受?你竟哭了這個樣兒!”便上前攜著採秋的手,說道:“清早起來,也不穿件夾的衣服!”採秋便勉強笑著道:“起來是穿件春羅夾小襖,因是梳頭,才脫了。我那裡哭?媽平日見我哭過幾回哩。” 紅豆掀開簾子,在門邊伺候。他母女二人就進房來,賈氏坐下,說道:“韓師爺好幾天不來,今天卻送甚柬帖兒,叫你這樣苦惱?”採秋道:“他做了兩首詩,要我和韻,我卻沒來由去苦惱,難道是怕做不出詩來麼!”轉說得賈氏和紅豆都笑起來了。採秋就也笑道:“媽,你沒有梳頭,我今日卻和你梳個頭吧。”於是笑嬉嬉的拉著賈氏到妝臺前坐下,替他篦了頭,盤了一個合。說說笑笑,擺上飯來,吃了。又邀賈氏同去看看蘭花,便過賈氏這邊來坐,到午正才自回去。賈氏見採秋這大半天喜歡得很,便不說長道短。
轉盼之間,早是七月初四五了。這日,小岑、劍秋乘著晚涼,都來看視荷生。荷生談吐,全沒平時興會。兩人談及愉園,荷生便無精打彩的說道:“我們講我們的話吧。”小岑、劍秋遂不提起。後來劍秋提起那天所言秋痕逃席一事,小岑不曾講完,要他接將下去。小岑只得將自己領著秋痕、丹翬的情狀說了。說得劍秋、荷生都笑起來。又說闖人汾神廟西院,秋痕見了痴珠聯句。
荷生等不得說完,便問道:“這痴珠可姓韋麼?”小岑道:“可不姓韋!你也該曉得這人。”荷生便高興起來,說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他雖比我們早些出山,究是我們一輩。”就將花神廟、蘆溝橋兩國相遇,及長新店打尖,見壁間題的詩款是“韋痴珠”,因疑兩番所遇就是此人,一路想趕著他,竟趕不上,講了一遍。就說道:“我至今心上還是耿耿,如今相見有日了!”便哈哈的笑。劍秋道:“我聽見武營裡公請一位師爺,住在秋華堂,也疑就是此人。”小岑道:“不錯!”遂將那日心印所說痴珠此來情事,及遇著李夫人的話,複述一遍。
荷生大喜道:“早上李謖如正下帖請我秋華堂,我為著官場私宴向例不去,且近來心緒不佳,想要辭他。這樣說來,卻要破例一走。”就向跟班要過李家請帖,遞給二人看,道:“不是‘席設柳溪秋華堂’麼?”又向跟班問道:“初七這一天,李大人請幾個客?營裡公請的韋師爺就住在秋華堂,想必在坐。你們再探聽著。”跟班答應。荷生當下很喜歡了。二人復閒話一回,就也散去。
荷生送二人去後,見新月東昇,碧天如洗,滿庭花影,嫋嫋婷婷。寓齋光景,正自不惡。惟心為事感,便覺景物如故,風味頓殊。便步入裡間,四顧寂寥,無人可語。因想起芙蓉洲與採秋目成眉語,何等綢繆。曾幾何時,而人是情非,令人不堪回想。因喚青萍焚起香篆,磨墨展箋。荷生提筆,寫出《採蓮歌》四首道:
隔水望芙蕖,芙蕖紅灼灼。
欲採湖心花,只愁風雨惡!
今日芙蕖開,明日芙蕖老。
採之慾貽誰,比儂顏色好!
扁舟如小葉,自弄木蘭槳。
驚起鴛鴦飛,有人拍纖掌。
誰唱《採蓮歌》,歌與儂相接。
珍重同心花,勸依莫輕折。 寫畢,朗吟一遍。意猶不盡,又取一箋。青萍剪了燈花,見荷生提筆就箋上寫《相望曲》三字,復另行寫道:
相望隔秋江,秋江渺煙水。
欲往從之遊,又恐風浪起。
相望隔層城,居城不可越。
中宵兩相憶,共看半輪月。
寫畢,又朗吟一遍,向青萍笑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