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部分 (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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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需要,或是為了個人向上爬的野心,才密謀策劃、相互配合,做出如此殘忍和下作之事。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人,懷有怎樣的企圖,我想知道。
20世紀80年代中期,原專案辦副主任身患絕症,他託人捎話給我,他一生參加革命,只做過這麼一件壞事,他對不起老首長,現在行將不久於人世,希望首長能原諒過去,他就能瞑目了。人之將亡,其言也善,鳥之將死,其鳴也悲!轉眼15年過去了,生死輪迴,我心中充滿了悲涼。我鄭重地對傳話的朋友說,我一定轉告父親。那天父親在批閱檔案,我在他身邊靜靜地坐下,看著他專致的神態,往事不堪回首啊!父親抬起頭來,似乎有些驚訝,有事嗎?我講述了這個臨亡的人哀婉的請求。
沉默,父親一直凝視著前方空空的牆壁,就這樣沉默了很久、很久。
最後,父親轉過頭來,他說:“不行!這是不能原諒的!”
他的態度出乎我的意料,讓我震驚,不!是震撼。他補充道:“我絕對不會對這種人說一句原諒的話!這不是我和他個人的問題。不行!絕對不行!”
原諒,一個多麼高尚偉大的詞,但它絕不是廉價的!人生,有可原諒的,也有永遠不可原諒的!他不希求頭上籠一層聖潔的光環。《史記·絳侯世家》記載,為漢高祖誅呂安劉的重臣周勃,身陷囹圄時說:“吾嘗將百萬軍,然安知獄吏之貴乎!”古代有一種叫狴犴的怪獸,它有一種嗜血的天性,只要聞到人血就會興奮起來。李唐王朝的酷吏周興、來俊臣,把這怪獸的頭像作為圖騰,刻在監獄的大門上。它張開猙獰的大嘴盯著受刑人血肉斑斑的軀體,它喜歡見到血!
世界上確有這樣的人。他們的本性就像狴犴一樣嗜血,他們像武則天手下的酷吏,當那些被他們折磨的人,出於求生的本能,不得不在他們擬好的假證明上按下鮮紅的手印時,他們會產生一種愉悅,一種滿足,他們一定會為他們的成功彈冠相慶的。
他們製造冤假錯案,就是出於他們嗜血的本性,不管他們擁有多高的官階,他們永遠是一群人渣!
又過了10年,在紀念劉少奇的座談會上,父親又針對“文革”的話題,舊事重提,語言犀利,憤慨而激昂。果然,在場的有人坐不住了。在一旁看在眼裡的方毅說:“愛萍同志講得好,就是要這樣講!大聲地講,公開地講!”
父親繼續說:“有些人,在革’中壞事做絕,又毫無悔改之意,到現在還在寫文章為自己塗脂抹粉,到處招搖撞騙!”
5 讓思想衝破牢籠
父親回憶說:“在那間小屋裡,頂上窗子糊的紙破了,一線陽光透進來。每天,我就隨著這縷光線移動,直到它消失掉。”
父親的詩:“透洞一線光,借光浴我胸。不住幽洞者,安知光貴重。”(摘自《神箭之歌》一線光)
在與世隔絕的5年中,這是他每天的功課。
父親在關押3個月後,無產階級司令部裡發生了與他切身利益相關的大事。
那個時代社會生活的特點是高音喇叭林立,尤其是逢到上面有動作了,如黨代會、毛主席最新指示、兩報一刊評論文章等等,大喇叭會從早叫到晚。在陽光下生活的人們聽起來刺耳的這些聲音,對父親這個洞穴中的人來說,成了他排解孤獨的最好方式。他說,附近的那個喇叭自稱是“東方紅人民公社廣播站”,就是根據這個線索,“文革”後我們查到他當年被關押的位置。父親回憶說:“一天,我突然聽到喇叭裡高喊打倒什麼人,聽不太清,好像是我很熟悉的什麼人,誰又倒臺了?我又發現看守的小戰士在屋外寫什麼,是當時很流行的大批判稿,一邊寫,一邊嘴裡叨叨咕咕地念著打倒……送飯時,我問他,你在批判誰?小戰士說,你不認識?這個人,你應該很熟悉嘛!”
“我記住了這個日子:1968年3月24日。我可能有希望了。”
1968年3月24日,毛澤東在北京接見萬餘名軍隊幹部。林彪宣佈黃永勝為總參謀長。我是沒有資格去參加這樣的大會的,所以我無法記述當時會場的實況。但我在左派隊伍裡的朋友神秘地告訴了我一切:誰倒了,為什麼。“文化大革命”又一次戲弄了左派自己。其實,就在開會的同時,打倒反革命野心家、陰謀家的大字報就上街了。這就是“文革”中的“三二四”事件。
求生的慾望又一次燃起。
父親回憶說:“我已經死了的心,又燃起來了,毛澤東還是不允許這些人胡作非為的,黨中央還是能看見發生的這一切的。”
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