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曲線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起早晨的口角,便理也不理,出去收被子。
當院晾著妙蓮的被子,半新不舊的水紅粗棉布面,褪色的痕跡很重。清早蘭若值夜回來,故意灑了一盅茶在那上頭,印下好大一圈茶水漬,她用手撣撣,已經乾透了。
前兒江西進貢了茗眉,蘭若跟去點帳,正好敬事房派人來催給阿哥派茶果,也是蘭若的差事,妙蓮便頂了她的差。蘭若回來卻惱起來,罵妙蓮本分事不做,諂媚巴結,妙蓮平素話少,卻也不吃口角上的虧,說蘭若姐姐往各宮所派茶果這麼幾年,也沒見得過主子們一根半草的,任我這個手笨眼拙的去了,怎麼就巴結上了?還當多大便宜呢,誰稀罕!
蘭若更加惱火,要來與她撕扯,旁人上來勸,妙蓮挑簾子出去了。
那日派茶果到八阿哥院子,她只在廊簷下與丫頭春曉交接,不想被皇子見了,便隔著窗戶盤問了幾句,窗開著,只聽見聲音朗朗從裡面飄出來,屋裡的男人反不如烏木黑漆的喜鵲啄梅窗稜子看得真切。她笑迎迎答了阿哥爺的話,八阿哥對她也和善,她自下便有幾分歡喜。
妙蓮生得美,又有主意,這樣的女孩便容易心氣高,而她家只不過內務府的包衣,父親隨主子在尚陽堡監苦力,額娘給人做乳孃,養大了她也得送去選秀女,不是戶部八旗選秀,而是內務府選包衣人的女兒,送到宮裡做粗使丫頭,是伺候人的宮女子。入宮兩年,只有高牆明月,望不穿的奈何天。茶膳房院子小,太監遠多過宮女,人心的枝杈便也縱橫促狹著彼此瓜葛,妙蓮偏是心大,不愛湊合灶臺鍋沿間的小算計,開始人們覺得她隨和,可不與人離間,卻也不與人親近,漸漸地反成了特殊的一個。
茶漬弄到布料上,縱便是洗了也難消退,那沮喪變也印在上面似的,烙在她骨裡砸實了,隨不得喑啞晚景暈化開去。宮裡是埋活人的墳,是把好東西裝舊了再送出去糟蹋的匣子,可對她,整個世界倒是一個樣,她生著尖尖下頜,尾梢上挑的水杏
2、一 。。。
眼,靈秀得彷彿要飛起來,這番模樣品格,生成主子便有鸞鳳之儀,生成奴才卻是耍狐媚的貨色。她是身嬌命賤,不怨造化,她只是投錯胎,來錯了人間。
收了被子正待進去,院子外頭小丫頭喊:“妙蓮,你妹子看你來了。”轉眼小丫頭領進一個與她眉眼有七分像的丫頭來。妙蓮忙上前謝了領路的丫頭,拉住妹妹喜薇叫道:“小祖宗,你怎麼跑進來了!”
喜薇第一次進宮,上下打量著,高興得很,說:“哥哥當差的營造司正好有人到茶膳房打量給房頂補漏,他就託了人,讓我隨著一起進來了。”
妙蓮因為蘭若在屋裡面,帶喜薇進去不免又有閒言碎語的瓜葛,於是搬出兩個三角竹凳,與喜薇在紫藤架下的石桌旁坐著,又拿出半包李子幹給她吃,問她家中一切可好,又讓她說話低聲些,嘆氣道:“我什麼也都好,你們娘幾個有什麼話,什麼事,託人捎帶進來也就是了,這樣官道挾私的路,還是少走好,況且跟一群小廝混來去,也不乾淨。”
喜薇嘻笑著用指頭戳她:“瞧瞧,我這板凳還沒坐熱呢,又被你數落起來了。知道你打小就正經,自打進了宮,越發跟我們不是一路的了。”
妙蓮也笑說:“等一會讓首領太監捉了你,發配到尚陽堡找阿瑪去,你才曉得厲害呢。”
喜薇接道:“阿彌陀佛!那我便是跟咱一家人團圓了,倒也齊全。”
話到此處,姐妹倆便都覺得有些傷心。喜薇又轉色道:“姐,可見過皇上沒有?”
妙蓮四下看看,說:“你當他老人家是露出牆頭的樹枝呀,抬頭就能見到的。”
喜薇翹起嘴巴道:“你在宮裡面,隨便結識幾個什麼樣的主子,還不方便麼,憑咱生得這小模樣,能攀上些個,也未可知呢。”
妙蓮立刻冷下臉來:“這些話都是誰教你說的?又是額娘吧。你回去告訴她,好歹打量一下自己的身家,但凡強一點,閨女也不至於給送到這裡做奴婢。這宮裡頭,正經有頭面的,你去打聽打聽,人家是什麼出身,我又是什麼出身!那些達觀顯宦人家送來的女孩,沒爭上一星半點的還多呢,咱們是奴才門戶,生下來就是小奴才,你們還指望什麼?我不怨命,指望你們收斂些,安生些,讓她別有事沒事就去賭了喝了,再尋些老婆媳婦來嚼舌頭根子,吹牛起鬨,痴人說夢。好好的,等阿瑪回來了,兒子也出息了,好歹給他成個家,給你攢份妝奩,也算對得起兒女,老來有個安身立命的根本,我就算老死在這裡頭,也是甘願的。”
喜薇卻不以為意,說:“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