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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上官婉兒顫聲道,她的額頭被我方才所擲的青釉斛擦傷,裂開的傷口正細細地往外淌著血。
我俯身遞去一方絲帕:“從他選擇欺騙你的那刻起,就已不再愛你了。”
上官婉兒兩眼空洞,顯是被我這一句話劈得神智不清。
“這是我給你的最後機會,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徐徐說道,再無責備,只在嘆息中轉身朝殿外走去。
“啊,啊,啊——”片刻之後,殿內傳來尖利的女子嚎叫聲,令人聞之毛骨悚然,卻又莫名地感到心酸。
我心中有了然一切的悲憫,或許,如此的發洩,對她才是有益的。但我不能,我必須永遠維持面具般的從容平穩,不能踏錯半步。
我獨自沐雪而走,步履不疾不徐,雪光映著我的倒影,飄飄悠悠,宛如恍惚出竅的魂靈冷眼旁觀這悽惶的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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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崇儼被殺一案遠沒有結束,東宮搜出的那幾百件甲冑,很快便將這樁普通的謀殺案,轉而定性為謀反案。
不日,在我的精心挑選之下,由薛元超與裴炎這兩位我親自提拔上來的宰相,會同剛由宰相降為御史大夫高智周來審理此案,三司會審大唐太子是否犯有叛國罪。
李治無法接受李賢謀反的結果,病情驟然加重,纏綿病榻,再也起不了身。甚至連突厥使節前來進貢,他亦無法召見。
“突厥使節還未走?”我低頭翻看案上的奏疏。
“是。”上官婉兒在旁為我研磨,“使節等不到陛下的召見,便奉上貢品,在驛館等候。”
“突厥使節?或許我是該見見他們了……”我心中隱隱記起了什麼,卻又不分明。
我抬頭凝視上官婉兒若即若離的容顏。她逆著光,面上一片跌宕縱橫。那日被我砸破的傷口已癒合,只留下一個淺粉色的疤痕,如一片曉霞將散。她便用胭脂仿畫,形如梅花,望之驚豔,愛不釋手。
宮女皆愛美,見了她的妝容,便競相模仿。一個女人,在面上留下一道疤,竟然能被他人競相模仿,聽起來似乎很可笑。
正文 我真不知是愛你,還是殺你
唯有我知道,這是一個恣意愛過女子的傷疤。她在愛中受傷,極近瘋癲,無可釋懷,流血流淚,終於淡卻,從此冷心冷面。
梅苑中,白梅靜開,冷冷的美,沒有喧譁,唯有縷縷香霧染指,誰解梅之寂寞魂?
到了深夜,雪竟停了。涼月寒星,夜霧朦朦。
我獨坐於苑中涼亭之內,自斟自飲,醇香四溢,靜靜等待。
“你知道我會來?”一個孤傲身影,挺拔似劍,昂首入苑來,踏碎了滿地月色。怒戰披了黑貂裘,腳蹬黑緞鹿皮靴,在我對面的石椅上坐定。
我不語,只望著他,他亦不言,靜默的對峙。
怒戰奔忙的面孔多了幾許滄桑,彷彿塞外疲於奔命的馬賊,隨時會咆哮著跳起咬人。他好似變了一個人,眉宇間掩著了深深的厭倦,眸中藏著淡淡的憂愁,再無當年的雄姿英發。
我輕笑道:“多年不見,怒戰王子竟還能到長安來尋我,我真是受寵若驚。”
“沒什麼訊息比草原的風傳的更快、更遠。”怒戰語氣中全是諷刺,“恭喜皇后娘娘又贏得了一場政變,你真是適合權謀鬥爭啊。”
“你今夜前來,不止是為恭喜我而來吧?”我不動聲色地反問。
怒戰的語調愈加陰沉:“皇后娘娘大事將成,我自當好好恭喜。只是尚有一個疑問,李賢,究竟是誰的孩子?”
“你以為呢?”我若無其事地微笑。這個人雖無詭謀,卻有著野獸般的直覺。
怒戰追問道:“他是我的兒子,對不對?”
“倘若是,又如何?”我安之若素,端起酒杯放到唇邊,正要一口飲下,卻被怒戰劈手奪去。
“你說的可是真的?!”怒戰眸中一道豹子般的精芒一閃而逝。
我忽有了玩笑的興致:“原來你還未磨去戾氣,我險些也以為草原黑豹變成溫順小羊了。”
“聽說,你將他定了謀反罪……他,他也是你的兒子啊!”怒戰面上刻滿難以置信,他的手微顫,仰首將杯中的酒飲下。
“真是關心則亂。中原有句話,最是無情帝王家。”我依然淡淡地笑著,“深宮之中,朝堂之上,骨肉相殘已是尋常。況且,他早已不當我是母后了。”
四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