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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一流淡漠的月光,照見眼角的那一道溼潤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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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來了,暑氣撲面而來,灼熱逼人,呼吸間全是悶熱的氣息,令人透不過氣。
夜幕降下,那暑氣才稍稍散去一些。寢殿外樹木成蔭,綠影層疊,清香氤氳,自生幽涼。
我正緩步走著,小徑盡頭,隱隱出現一名女子,她著一身緋色紫藤纏枝外袍,面若芙蓉,青絲流雲,手中挑了一盞琉璃宮燈,她猶如遠遊歸來,施施然而來。
“母后!”望見我,她面容上露出驚喜,笑逐顏開地將燈盞交予身後的宮人,飛奔著撲入我的懷中。
“都已出嫁了,怎還是如此淘氣?”如從前那般,我笑著摟緊她,“去見過你父皇了?”
“嗯!父皇的眼睛好多了呢!”太平歡快地說道,“我還看見給他治病的那個明崇儼了!那人留著長長的鬍子,袍子又黑又舊,真是個怪人!但是他又是那麼博學,他甚至知道我身上穿的是凝光衣,是由江南青蠶所吐的絲織成的。母后,他究竟是什麼人啊?”
“明崇儼是一個方士,自幼學得奇門遁甲、治病救人之術,有役使鬼神之能,精善岐黃,因為他曾治好了刺史之女的絕症,母后便招他入宮為陛下看病。”我輕描淡寫地說道,“他入宮後,向陛下獻了一顆藥丸,陛下服後病情大有好轉,龍心大悅,便將他留在宮中。”
“哦……”太平似懂非懂地點頭。
“不說這些了,”我拉起她的手,“薛紹對你好麼?”
“好,他對我很好!”太平喜滋滋地大聲回答,而後她拉著我的手,開始絮叨她與薛紹婚後生活的點點滴滴,“母后,薛紹對我很好,體貼溫柔,無微不至,我心中塌實安穩,如此,是不是就是幸福?”
我靜靜地望著太平,她此時已是新婦,少了一分少女的羞澀,愈見美豔與高貴,顯出誘人風韻。那韻味不屬於少女,少女的青澀挑不起這份嫵媚。其實她的改變極其微妙,旁人未必看得出,我卻看得分明。我是那般瞭解她,她的一顰一笑、我太熟悉,太瞭解了,不差分毫。我忽然醒悟,太平已真正成為了一個女人——我的太平,我捧在手心、親眼看著一寸寸地長大的太平,如今已經不再是我一個人珍寶,而是成為了別人美麗而婀娜的妻子。
我懶洋洋望著她的小腹,打趣道:“如何,那裡有動靜了麼?”
“什麼?您說的是……”太平一愣,而後輕輕點頭,她紅了臉,白皙的面上如同宣紙染了一抹紅,嬌豔地化做一朵盛開的紅蓮。
我長聲嘆息:“連你都要做母親了……”
太平見我如此,先是靜默,而後狡獪的雙眼晶晶閃亮:“母后,在您面前,我永遠是您掌心裡捧著的寶貝,永遠是最幸福的人。這是一生的情意、一生的緣份,它永遠在。”
我輕笑著將太平摟住,笑意靜好,浮光掠影。
原來,在不知覺中,我成了一個手揮五絃的琴者。歲月不居,時節如流,而女兒在我指尖縱情流淌。她所有的青澀、奔放、哀愁、喜悅都被我寫進了那張隱含古韻的親情之琴中。
太平走後,我緩步向前,向中宮迤邐行去。
大殿空曠,青銅爐中香靄撩人。
湘簾半卷,玉簟透涼,明崇儼正在侃侃而談:“陛下,這是上闢寒香,是由東海抹鯨中得來的。夜晚若是點上一支,陛下便能很快消除焦躁,安然入夢。”
“這香確是好聞……”李治雙眸一亮,若有所悟。
“其實香亦似人,聞香可識人。”明崇儼又道,“譬如天子染龍涎香,這便是天地獨有。”
“聞香可識人?”李治笑了,“倒是有趣。”
明崇儼答道:“顯皇子慣用沉香,沉香穩重,有大福大貴之意,若想求得江山社稷穩定,顯皇子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治幾不可聞地嗯哼一聲,又問:“那太子喜用的辟邪香又有何講究?”
“辟邪便是披荊斬邪之意,隱有刀斧之氣,殺伐太厲,恐怕將來難以自制,會損已而傷人。”
李治眼皮一跳:“那旦用的麟腦香呢?”
“麟腦香氣清淡,如浮雲流水,有祥瑞之意,卻又蹤影難辨,變化多端,隱隱有風雨之勢,卻不是齊家治國之意。”
李治抬首,似才見我入內,漫然問道:“皇后可都聽見了?”
“臣妾聽見了。”我微施禮,而後輕抬袖,示意一旁的明崇儼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