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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失捅婁子,他多年不曾親自帶兵,早沒了對新兵講解利弊的耐心,吸了口煙,加重語氣道:“讓你過來解悶,坐好了,唱段崑腔給我聽,天天嚷著讀書練槍法,本行都快忘光了吧!”
莫青荷知道對方拿自己的倔勁兒沒辦法,甩了句不唱,梗著脖子與他僵持,直把沈培楠氣的猛彈菸灰,衝口而出:“好心當驢肝肺,兵折了能再練,你沒了我去哪再找?”
莫青荷急起來什麼都聽不進去,嘰裡呱啦說了一通,說到一半突然品出沈培楠這句話的滋味,霎時紅了臉,回頭望著他,小聲道:“……你擔心我?”
沈培楠被說中心事,立刻移開視線,盯著天花板的吊燈吸菸,不鹹不淡道:“養你到現在老子花了多少錢,你死了我還要再找人替你,當老子開印鈔廠的麼。”說完把菸捲換到左手,右手把他摟到懷裡輕輕揉捏。
莫青荷閒不住,像只鼬鼠似的一會兒往沈培楠胸口拱,一會兒掙開他,豎著耳朵聽窗外的動靜,他的身體溫熱,看起來瘦削,卻因為肌肉緊實而有相當的分量,沈培楠把手放在他的腰側,感覺像帶了一隻大而好動的寵物,心裡升起一股說不出的溫暖。
窗外忽然傳來均勻的汽車轟鳴聲,隔著窗玻璃聽不真切,兩人對視一眼,像上了發條同時彈起,把天鵝絨窗簾掀開縫隙朝外觀看,只見一輛軍用卡車從道路盡頭緩緩涉雨駛來,車斗罩著黑色頂棚,估算一下,護送人數與情報顯示相仿,最多三十人左右。
再一細看,原來卡車只是開道,後面還跟著一輛黑色轎車,那名叛變的情報工作者江山,此時應該就坐在這輛汽車裡。
莫青荷意識到作為一場必須取勝的戰役,論裝備論人手,己方都明顯處於劣勢,沈培楠卻一副運籌帷幄的架勢,見他緊張,對他笑了笑,做了個捂住耳朵的手勢。
果然,汽車行駛至距離樓房大約二三十米處,只聽一陣巨響,排水口下方提前埋好的炸藥瞬時引爆,氣浪混合飛揚的土石衝向窗玻璃,腐舊的屋頂吃不住勁,被震得嘩啦嘩啦往下掉石灰,接著是石塊落地的悶響和周圍被驚醒市民的驚叫聲,卡車被就地掀翻,日本兵抱著槍,罵罵咧咧的從車斗爬出來列隊,準備迎戰。
江山出逃的保密措施做的極好,一路從南京北上至防守最為寬鬆的天津租界都暢通無阻,車上的日本兵都已經昏昏欲睡,不想就在僅差一步就能登船時突遇襲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等他們回過神,孫繼成一聲呼哨,各個火力點同時備戰,此刻敵在明我在暗,剎那間像千手觀音現世,從道路兩旁的每棟房子,每扇窗戶,每條小巷朝日本兵猛烈開火,槍聲此起彼伏,極有默契的每打幾槍就變換方位,夜色為伏擊提供了最好的掩飾,日本兵四下奔逃,反應快的還能舉槍還擊,仰著脖子卻根本找不到目標。
沈培楠讚了句漂亮,低聲道廢他們的車!語聲剛落,對面樓房的窗戶探出一名士兵的半截身子,一手扳著窗框保持平衡,另一手持槍朝卡車油箱射擊!
馬路翻車,卡車油箱已經開始漏油,此刻子彈打中鐵皮箱,四濺的火星引燃柴油,從車頭部位開始起火,初秋針尖般綿密的細雨對火焰毫無阻礙,只見火上澆油,燃起熊熊烈焰,滾滾濃煙,忽然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卡車燒成一團刺眼而巨大的火球,明亮烈焰沖天而起,幾名戴鋼盔的日本兵正藉著卡車的掩護與國軍交戰,來不及逃跑,被奔湧而至的氣浪掀翻在地,炸得血肉模糊。
藉著火勢,莫青荷看清了對面樓上狙擊手的臉,正是孫繼成,此刻乘勝追擊,用子彈引領四周兄弟轉而攻擊轎車,噗噗幾聲輕響,四隻輪胎全都放了氣,汽車瞬間矮了一截,癱在原地成了沒腳的烏龜殼。輪胎不中用,汽車的四面玻璃卻是實打實的進口防彈材料,大家集中火力猛攻,只能將其擊出斑斑點點雪花狀痕跡,絲毫不能傷及車內。
孫繼成沒料到小日本這回下了血本,立刻改用手雷,但四處沖天而起的火焰驅散黑暗,他探出窗外的身形忽然暴露,樓下日本兵指著他一陣亂叫,舉槍對他連連射擊!
槍林彈雨,電光火石之間,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只見他跌回窗內,只剩兩扇窗迎風搖晃,被密集的子彈擊成篩子,連帶窗邊的幾盆花草一起砸向街道,乒乒乓乓幾聲脆響。
莫青荷以為孫繼成中彈,緊張的去攥沈培楠的手,陡然發現對方同他一樣手心冰涼,兩人都像抓住一根稻草,緊緊倚靠彼此,等待對面的動靜。
轉眼槍聲漸歇,黑洞洞的視窗升起一棵仙人掌,接著是孫繼海滿臉灰塵的腦袋,正頂著一隻殘破的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