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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不知道他是從哪弄來的,因為他是我們當中唯一沒有收入的,這小子平時過的緊緊巴巴,但對朋友,從來都沒捂過口袋。
我拿著錢衝回電器行,發現售貨員正在打包,他面前站了個地中海,手拿信封一枚,看情況是準備去交錢。黃河臉色鐵青站在邊上,顯然是因為我去的太久,售貨員把東西另賣了。
我頭腦發昏,見狀立刻衝上前去,把一疊四偉人拍在櫃面上,說草,我先來的,你憑什麼賣他?說完還推了那地中海一把。黃河一直冷笑,指著我鼻子說,你取個錢要去那麼久?你他媽是去偷還是去搶?地中海也勃然大怒,推搡著我一通亂罵,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人也越罵越酣,我站在人群當中,突然感覺四周一片死寂,什麼也聽不見。
我本以為這是徹底把姓黃的得罪了,後來老袁點撥我,說你乾脆折現吧。這是我第一次獨立辦的案子,封了一隻三千八的牛皮信封,換來人生第一個勝訴,和六百塊的負收入。再後來黃河被我養成了習慣,一發不可收拾,折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數額越來越巨。
那年我二十五歲,有心殺賊,卻還是失身從賊。
按照林寒川的計劃,楊其志會在鐘樓派出所裡過上一夜,這一夜,他會吃不少苦,然後就看他造化,如果他識時務,知道蚍蜉撼樹,則給他一個主動閉嘴的機會,如果他不合作,那就只能“被閉嘴”。我在心裡痛罵姓林的,做事只考慮自己,完全不顧我的立場,讓我騎虎難下,只好跟李剛打招呼:手下留情,差不多就行。
見到他的時候,我心裡還是有點觸動的,不過一夜,這人就憔悴的,眼窩深陷,頭髮凌亂,胡茬明顯,臉上依稀有乾涸的血跡,但沒有傷口,不知是哪裡蹭上的。他穿著一件看守所發的文化衫,後面還印著字樣,既高調又招搖。
交了錢把他保出來,這小子始終一聲不吭,估計是被修理的不清,李剛把我們一直送到門口,笑著說常回家看看。楊其志突然一拳撞在我肚子上,疼得我腰都直不起來,李剛見狀大怒,掏出警棍,指著楊其志眉心說你他媽給我再來一拳試試?
楊其志雙眼通紅,又朝我撲來,我下意識閃躲,卻沒想到他突然朝我一揖:對不起了賈律師,剛才失手。我好不容易從劇痛中解脫出來,定了定神,拍他肩膀說,沒事,餓了吧?吃點東西去。他說,賈律師,此時蜜糖,彼時毒藥,我領教了。我說這是什麼話,你誤會我了。他說不用了賈律師,我應該謝謝你。
烈日當頭,我突然有些眩暈,有個聲音不斷地在耳邊說:一切都不該是這樣,一切都不該是這樣。
我沒說什麼,堅持帶他去吃飯,就在看守所邊上一家麵館,叫了碗排骨麵,端到面前的時候,他沒有立刻動筷,而是看了我一眼,說賈律師,這碗麵是不是你請我的?我說當然是。他這才拿起筷子,說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吃的很急,狼吞虎嚥,氣勢如虹,與他以往的淡定形象落差巨大,想必是真的餓了,我說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他不說話,只顧吃麵。我點了根菸,想問他昨晚到底遭了什麼罪,但轉念一想,無非那些手段,不提也罷。
突然左寧來了電話,說明天在學校音樂廳有個彙報演出,問我能不能去看。我心裡一陣愧疚,這幾天焦頭爛額,又把他給冷落了,本想好好待他,結果決心下了沒多久,就碎成一地了。我說去,當然去,明天幾點?他說六點半,給你留個前排座位好不好。我說當然了,最好這一排全空下來。他說為什麼?我說因為只有我可以離你這麼近。
突然想起兩年前我剛追他的時候,也是在音樂廳的第一排,那是個三九寒冬天,演出廳裡暖氣不足,我見他一直搓手,對手哈氣,手指僵硬活動不開,當即出去買了只小型熱水袋,直接送到後臺,遞到他手心裡,然而彼時濃情蜜意,不過是出虛情假意的戲。
放下電話,楊其志突然看了我一眼,說賈律師,難得你也會對人動情。我又抽了幾口煙,滅在菸灰缸裡,這才對他說:“你知道你父親在裡面受了多少罪嗎?”
他眼神閃爍,臉色微變,但很快又恢復平靜,說我不知道。
我嘆了口氣,說去年寒冬你是知道的,石城氣溫走到零下十度,雪下了幾場大的。他不做聲,算是預設。我又說,你父親被脫得一|絲|不|掛扔雪地凍二十來分鐘,被人拿平底皮鞋踹,帶跟兒的怕受傷嘛。後來又把他拉進屋裡,擱外邊端整盆整盆雪往他身上倒,眼瞅著雪在他身上化成水。
楊其志拳頭緊握,但仍舊是喝著麵湯。
我說你以為這是刑訊逼供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