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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本就一言九鼎,何況又如此堅持?安永根本拗不過他,最後猶豫了半天,也只得指尖發顫地伸過手去,將那串佛珠戴在了奕洛瑰的手腕上。
在替他戴好佛珠之後,安永便虛脫似的鬆開了手,目光盯著奕洛瑰腕間的佛珠,心頭為這份陰差陽錯的際遇百轉千回,隱隱感到不可思議。
這時奕洛瑰低頭撥轉著腕上烏黑的木槵子珠,忽然開口對安永道:“你知道嗎?這珠子和你眼珠的顏色很像。”
他這句話說得溫柔而低沉,卻讓安永的臉上越發沒了血色。他覺得自己正在被奕洛瑰一點點逼進某張看不見的羅網,又因為無知而心生恐懼,根本無法從容應對,只想千方百計地逃離。
就在安永六神無主之際,這時他又聽見奕洛瑰開口問自己:“今後你有什麼打算?”
安永垂下眼,疲憊至極地長嘆口氣,低聲道:“微臣如今無牽無掛,只想為大魏江山多盡一份力。微臣閒時翻閱過工部的舊卷宗,知道嘉州凌雲山是三江匯流之處,長年水勢湍急,每年夏汛江水直搗山壁,往往使得船毀人亡。如今已是六月,微臣想趁著夏季雨量豐沛,去那裡看一看。”
奕洛瑰沒料到安永會主動請纓離京,心情一瞬間落進谷底:“你打算離京治水?”
“是的,玉么出航至少要兩年才能回京,這段時間微臣到各地行走都很方便。”安永一臉冷淡地回答。
奕洛瑰盯著安永沉默了許久,最後卻只是怫然不悅道:“好,你想去就去吧。”
69第六十八章 嘉州
嘉州位處三江匯流之所,除了依傍自北而來的岷江;又有青衣江和沫水自西而來;在州城東南與岷江合流。安永一行抵達嘉州時,正值夏秋之交;恰是這一帶洪水最氾濫的時節。整座嘉州城浸潤在霧濛濛的雨氣裡,安永等不及天放晴;便披了蓑衣、趿上木屐;請太守領著自己去看前朝留下的防洪工事——溷崖“離堆”。
於是一行人冒著雨,沿山道拾級而上;而後隔江遙遙相望,看著沫水從凌雲山與烏尤山之間分流而過——這便是離堆了。所謂離堆;實際上也就是相連在一起的山脊因為自然或人為因素而斷裂,離開其母山之意。
“當年三江水勢迅急;幾乎年年都給嘉州帶來災禍,其中尤以沫水為害最甚,每到洪峰過境,常常滿城氾濫。”太守手指著離堆的一處山崖,對安永感慨道,“為此前朝太守帶領城民開鑿溷崖,為沫水分洪,這才換來嘉州水土平安。”
安永隔著迷濛的雨幕,在三江怒濤的轟鳴聲中遙望宏偉的防洪工程,心中不由肅然起敬:“能如此利用地形,真是很了不起。不過這離堆只有一樣弊端——凡是像這樣開鑿山石的工程,一旦竣工,後期就不容易再疏浚深鑿,只怕若干年後離堆之間的河谷就會因為淤塞而逐漸抬高,使沫水再也無法流進離堆。”
嘉州太守一聽安永如此說,不免擔憂起來:“到底是崔御史您高瞻遠矚,請問可有辦法防患於未然?”
安永抿去唇上的雨水,點點頭安慰嘉州太守:“趁著如今離堆還能為沫水分洪,可以提前為州城築一道長堤。”
“多謝崔御史提點。”太守聞言眉頭一鬆,立刻向安永道謝。
安永淺淺地笑了笑,繼續眺望著江那面的山崖,滿懷欽佩道:“這離堆設計得相當巧妙,也讓我很受啟發。這次治理沫水我若不全力以赴,豈不令前人見笑?”
他這句話說得謙遜,卻讓嘉州太守誠惶誠恐起來,趕緊與安永客套了好一會兒。原來這些年安永在大魏各地治水,早已名滿天下,再者誰不知他是皇帝眼中紅人,又有哪個敢輕易得罪他?只是這樣一來,無論安永如何言辭誠懇,倒都成了貌恭心慢的虛詞了。
安永對這一切渾然不覺,將別人的唯唯諾諾當做理解和認同,只一心專注於治理沫水。時間一長,倒是太守最先看穿了他,索性壯起膽子,將治水的難題一股腦全都拋了出來——起先是請安永為州城設計長堤,之後時而哭窮、時而抱怨沒法從民壯中及時抽調出人力。治水一旦是為了預防突發的橫禍,而不是出於救急,人心中趨利避害的弊端便頭一次顯現出來,不知不覺中就耽擱了治水的工期。
於是朝中便有人坐不住了。
這天安永接到奕洛瑰即將駕臨嘉州的訊息,不禁撥動著腕上的佛珠陷入沉思。
這個人,有本事在得到自己的佛珠之後,沒幾天便下旨敕造了一批檀木佛珠,當朝頒賜給文武百官,只他得了一串木槵子,而後心知肚明——眾人中只有自己與奕洛瑰的珠子是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