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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一見齊秋月,眼前就一亮。她,一張乖巧可愛的臉上,停留著舊時代的古典氣息。頭上一條油亮亮的辮子,拖在身後,辮梢扎一個蝴蝶結,一跳一跳,像蝴蝶在翩翩起舞,她的眼裡總透露著一股柔柔的光亮。她向你走來,腳步輕盈,不帶有一點點的張揚,乖巧得就像自己的小妹妹。她說,她天生膽小,總想躲在某個不被人發現的角落,悄悄地照鏡子,梳頭扎頭髮辮子,嘴裡咬住頭繩兒,同小弟弟做鬼臉。她就是這樣向我介紹她自己。又開著玩笑說:“你別離我太近,太近了,你會忘了看我身後那廣闊天地,藍天,白雲,青山,綠樹……”我說:“那是光顧著看你了。”她說:“我把天地擋住了。”咯咯笑著看著你,讓你就沒了魂兒。
我同她正式接觸是在紮根串連之後。
我的房東是趙先娥,她的丈夫叫楊蘭五。女人原來的丈夫叫陳雲順,死了,她有個女兒,正在菊鄉城裡上重點高中,是困難戶,楊蘭五是倒插門過來的。屋裡大事小事女人當家。聽先遣隊介紹說,楊蘭五是東北人,解放前就流浪到這裡,先給地主看家護院,後來往東北跑綢緞買賣,也上過織機,織得一手好綢鍛,四十多了還打光棍兒,經過別人說合,就倒插過來。他有的是勞力,日子過得還算可以。楊蘭五屬於地沒一分椽子沒一根的僱農,其實是工人,無產階級,根子最正了。但是蘭五大叔十多天沒有正兒八經同我說過話。我就住在他家當間東界牆邊,放了一張小床,蘭五大叔住東間後牆根兒,前窗修著鍋灶。西間趙先娥大娘和閨女陳小煥住。陳小煥上學住校了,屋裡連上我才三口人,可蘭五大叔竟把我當外人到這種地步。一天到晚除了叫我吃飯,別的就沒一句話了。眼看各隊摸底工作都有了眉目,我隊裡的情況還是模模糊糊。我很著急,吃不下,睡不好。第十五天那天夜裡,我正在輾轉反側,蘭五大叔忽然從隔牆遞過來一句話:“小夏,我聽你也沒有睡著,我只給你說一句話:”人是人,鱉是鱉,喇叭是銅鍋是鐵。‘咱們社員想把大樹扳倒,那可是個難。你想咱社員是棵小樹苗,颳了大風,幹部那棵大樹上隨便哪一枝一掃,你就折了。“總算開口了,我正等著下文,看他說的大樹有多大,啥時掃了誰。星期六回家來的女兒陳小煥說:”叔,我小夏哥白天搞三同(與貧下中農同吃、同住、同勞動)晚上又開會,忙一天,該睡哩,半夜三更說啥哩!“原來他們一家這些天也沒有安生過,心裡有話不敢說,在觀察咱工作隊的本事和搞四清的決心哩。我可找到交流思想的茬口了,說:”小煥,叔叔有話想給我倒倒,你這個小妹妹看來沒把我當自己人,不把我當哥哩。“她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學生,說:”我叔他就這麼個脾氣,心裡有啥事就不管別人忙不忙,累不累,想聽不想聽。“我笑了,說:”我沒說不想聽呀!“楊蘭五叔叔說:”你還別說,我看這一回的工作隊才像動真格的。就小夏這個沉穩勁兒,我就服了。“接著就講了大娘前夫陳雲順之死。”他就是叫人家大樹樹枝掃倒的人吶!“
有一次生產隊裡分棉花,隊幹部們都有意識地往後靠。趙先娥就多了個心眼兒,分罷了,她走到半路上把包袱一撩,又拐了回來,隔牆聽他們說如何如何分。這就奇了,一個政策咋到了他們身上就要再起山溝兒?就離遠遠的地方,背在麥秸垛邊看他們各家都是分了多少,因為棉花是按人頭分的,有個比頭。她一眼就看到隊長家保管家背的包袱大,別的幹部家她就不再看了,她啥都明白了,他們是在私分棉花呀!她嘴快,當下就嚷了出來。這一下幹部們丟了人,上邊也不依不饒,那時糧食棉花食油等等都是按計劃按指標分的。這多吃多佔,私分的性質就是貪汙。幹部們做了檢討,退賠,這事才算了。但是,幹部還是幹部,人還是人,鱉還是鱉。她趙先娥就倒黴了,人家就找他們家的問題。趙先娥是外路人,就要查她的根根秧秧。這一查就查出了叉把兒。
趙先娥說她當過八路軍,一次轉移掉了隊,讓國民黨洛陽警備司令部的人抓住了,司令逼她給他做小,她不從,司令一怒之下就把她賞給他的馬弁。馬弁就是陳雲順,他勸她正式跟了他,一同回老家過日子。後來他們倆連夜逃出司令部,跑到洛寧一個大山肚裡在她孃家落了戶。土地改革時分了房分了地,過起了日子。直到1961年土地搞包產到戶時,老太太已死,他們就帶著女兒回到男人老家來。
要說這也是苦大仇深的人。但是,公社大隊抓住陳雲順的偽軍人員身份不放,又說趙先娥說的出身,調查後沒有那個部隊番號,肯定是胡編亂造的,懷疑她是國民黨潛伏特務,不依不饒。把人嚇得吃不下睡不著。一個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