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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聲。
父親死了,她怎麼能夠接受這個事實?誰能體會到她心中的痛楚和絕望?
休休的及笄之禮,換成了父親的喪禮。
喪禮上,左鄰右舍前來祭拜,附近寺廟的老和尚被請來誦經唸佛。休休一身重孝披掛,扶住父親的靈柩,哭得昏天暗地,哭得沒了力氣。她跪在父親的靈前死活不肯離開,嫋嫋殘煙映出她哀傷的臉龐。
曹桂枝毫無悲切之色,她依舊若無其事地在院子裡飄來蕩去,寬大的衣袍逶迤一地,女兒的哭聲似乎與她無關。眾人向她投去鄙夷的目光,自然不去理睬她。所有的憐憫、同情、惋惜彙集在休休身上,出落得如花似玉的孩子,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倪秀娥憤憤罵道:“怎麼偏偏死的是陶先生?該死的不死,不該死的倒死了!”
這話被曹桂枝聽見了,她鐵青著臉質問道:“話說清楚點,誰該死的不死?”
“說了又怎麼樣?”倪秀娥氣不過,挖苦道,“當然,陶先生一走,你更加可以為所欲為了。休休的命,握在你的手裡,你想把她怎樣就怎樣了。”
“我女兒的事,不用你這個外人瞎操心。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兒子吧,放著手裡的書不讀,天天黏著姑娘家不放,想高攀不成?”
倪秀娥氣得火冒三丈,扯起喉嚨大叫:“四寶!四寶!”
天際從樓上下來,朝娘“噓”了一聲:“休休都哭了三天了,陶先生總算入殮安葬,別那麼大聲,就讓她安靜一會兒。”
“老孃我安靜不了!”倪秀娥朝兒子瞪眼,扯住他的袍袖往院外走,“給我回家去!如若以後發現你踏進她家的門,我打斷你的腿!”
曹桂枝望著倪秀娥母子離去,冷笑一聲,關閉了院門,抬眼望樓,撩起裙角緩步上了樓梯。
休休獨自坐在床上,拿著蕊玉默默地看,默默地流淚。聽到腳步聲,她收起了玉墜,偏過臉去。曹桂枝徑直走到女兒面前,坐下,清了清喉嚨。
“相爺又傳話過來,你爹百日大忌一過,就接你去江陵。”
休休無聲地抽泣,沒有答話。曹桂枝猜出女兒的心思,繼續說:“家裡窮,你爹一死,這家就剩下咱們孤女寡母的,你我還能倚靠誰?要不是相爺暗中相助,你爹連個棺材都沒有。你娘窩在孟俁縣這麼久,還不是盼著有個出頭之日?你要是不去,咱孃兒倆早晚得餓死凍死!看看那些街坊鄰居的嘴臉,我想想都噁心!你不替自己考慮,也要替你娘考慮,聽到沒有?”
她軟硬兼施,發起狠來就戳休休的頭,恨不得女兒長點心眼,遂了自己的心願。休休不躲也不閃,木然地坐著。
父親離她而去了,什麼都由不得她了。往後的日子,她的命運由母親主宰,抗也是抗不過的。她恍惚了一下,蒼白的臉毫無表情地仰起,又緩緩低下,滿目皆是脆弱。
曹桂枝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娘這就找人給你做套新衣裳。”說完,嫋娜著身姿出屋門去了。
休休重新拿出玉墜,傷感地望著,哭道:“爹,您為什麼要離開休休?您不要休休了嗎?爹……”
幾滴清淚,衝出她的眼眶,順著細膩如白瓷的臉頰滾落在地,跌得粉碎。
這是個下著雨的午後。
休休站在院子裡,環視周圍熟悉的景緻,不禁使勁嗅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秋天來臨,孟俁縣颳了幾天的風,又下了幾天的細雨,這天氣就清涼了。雨水沿著瓦隙墜落,落在水缸裡,發出清脆的叮咚聲。沿牆青苔蔓延,草木依然芊綿,只是梔子樹上白花匿跡,樹葉耷拉,全然無精打采的模樣。
“小姐,馬車在外面候著,該走了。”貼身丫鬟燕喜小心地提醒道。
燕喜是相府派來伺候休休的,她才來兩天,就不堪忍受曹桂枝的怪脾性,趁著曹桂枝在睡午覺,她巴不得速速離開這兒。
微微垂下眼,休休跨出了門檻,跨向深不可測的未來。
腳下是通往弄堂口的石板路,十五年的人生,就在這狹窄的往返路上度過。春去秋來,朝花夕拾……每棵草、每片瓦、每一口空氣都是親切的。這一切即將成為遙遠的記憶。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鬢間插一朵小白花,纖細的身姿隨風輕搖,空寂的弄堂,將她的踩水聲帶出一種莫名的落寞。
經過儲天際家,木柵門緊閉,裡面沒有動靜。
她略略惆悵,繼續往前,已經看見巷口等待的馬車。
“小姐,快點!”燕喜朝著她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