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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不安又找不到人安慰。
兩世為人,嫁人都是第一次,懷孕更是突如其來,雖說最近半年都在母親的高壓下心心念念地祈禱快點天降一個小包子,可真當郎中說出“有喜了”三個字時,上一秒還無可無不可的明姝,下一秒就震驚地良久說不出話。
有喜了?她以為自己準備好了,可原來都是些物質上的準備,心裡依然因這個小小的不速之客而震盪不已。
喜悅還是壓力?總之一時半會無法適應,撫摸著沒什麼變化的肚子,這裡真的有了一個孩子,現在應該只有米粒大小吧,可是居然有一個生命孕育在自己的身體裡,感覺又奇妙又忐忑,似乎還夾雜著莫名的神聖感。
春岫的小題大做無疑加重了明姝的緊張,乖乖聽話穿好“粽子裝”,打發春岫出門守著晏子欽回來,明姝一個人在房裡,低頭對著癟癟的腹部輕聲道:“嗨……你聽得到嗎?我是你娘……我雖然看不見你,但是你感覺怎麼樣?熱不熱?娘快被熱死了……”
吞吞吐吐半天,這大概是最差勁的自我介紹吧,明姝難為情,滿臉通紅,心想要是讓晏子欽看到自己此時小心翼翼、視如珍寶的樣子,她經營多年的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只怕會蕩然無存。
正想著,房門開了,還以為是晏子欽回來了,又驚喜又羞澀地回頭,卻見還是春岫。
明姝洩氣地嘆了口氣,道:“他還沒回來嗎?”
春岫道:“許安回來了,說姑爺去梁家了。”
正是她最脆弱、最無措的時刻,明姝多想讓晏子欽陪在自己身邊,可他居然去什麼勞什子梁家,有些生氣地道:“他去做什麼?”
春岫道:“娘子別生氣,姑爺還不知道有了小郎君的事呢,等他回來,一定會後悔先去了梁家的怒婚。”
明姝道:“你怎麼知道就是小郎君?說不定是個女孩子。”
春岫道:“有個哥哥的話可以照顧妹妹呀,娘子怎麼想?”
明姝道:“我怎麼想……我想,快先把這些厚衣服脫了,快熱虛脫了!”
毫不知情的晏子欽懷著凝重的心事,繃著面孔登門拜訪梁大春,家中人卻說他不在,方才獨自外出,不知去向。
只是片刻,晏子欽就猜出他在哪裡。
早已荒廢的薛家老宅,斷井頹垣,荊棘遍地,即使是晴天都好似籠罩在一層愁雲慘霧中,風聲過耳,像是冤魂在哭嚎,不甘而無助。
人靠衣裝,佛靠金裝,一身綾羅的梁大春看起來再不是幾天前那個唯唯諾諾的管事,挺胸昂頭,頗有些富商巨賈的架勢了,他在早已倒壞的欄杆前背手而立,欄杆外應該是一處池塘,通向汴水,現已因水渠淤積而乾涸了。
在晏子欽面前,梁大春依舊十分客氣,嘆氣道:“主人家蒙此飛來橫禍,在下提起三十年前舊事時的確是始料未及,現在朝廷不許梁家本族親戚接管糧行生意,只得交由我代為管理。”
晏子欽望著他的臉,第一次感覺看似坦誠樸實的人竟可以隱藏得這麼深。
“梁先生已經接管了梁家的財產,下一步就可以恢復舊姓了吧。”晏子欽笑道,“或者,我該叫你薛先生。”
梁大春微愣,笑道:“大人這是何意?”
晏子欽道:“你才是薛漢良僅存的骨血,我說的沒錯吧。”
梁大春冷冷地盯著他,身後的垂柳沙沙作響,良久,嘆氣道:“怪不得坊間傳聞晏大人有一雙慧眼,果然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不過你是什麼時候猜出我的身份的呢?”
晏子欽道:“單論你的計劃,的確難以發現破綻,可是當我知道倖存的孩子只有一個時,矛盾就產生了。後來又回憶起你的證詞,真是漏洞百出。”
“你說的全部供詞都是從薛家人的角度和口吻入手的,且不說你的‘父親’梁恕會不會把塵封多年的秘聞告訴給你,即便要說,也不會清楚薛漢良何時送母親去郊外,何況竟然連薛漢良與母親不睦後的對話細節都能複述下來,這斷不是梁家的小廝能窺探出的,你的身邊,應該還有另一個倖存的薛家人,是他向你講述了這些往事。”
梁大春慘然大笑,道:“不錯,可是那都是曾經的事了,她已經去了。你知道她是誰嗎!”
晏子欽不語,梁大春笑著笑著,無聲地流下兩行淚。
“她就是我的母親,賊人闖進我家時,母親正在我和弟弟的小床邊哄我們睡午覺,喊殺聲就從前院傳來。母親知道有危險,鎖好了門,抱著我和弟弟藏在衣櫃裡,可他們殺紅了眼,四處搜尋活口,母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