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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櫃子裡瑟瑟發抖,聽著外面的惡徒大叫:‘薛漢良的孩子呢!新婦呢!殺乾淨!’她聽見腳步聲,知道沒有希望了,拉開櫃門的是李忠和我的養父梁恕,母親跪在地上求他們放過孩子,只要放過孩子,殺了她都行鎖心格格!可是一刀,我的弟弟就死在母親懷裡,血湧出來,流到了母親嘴裡,他們搶過我,用我做人質,想要強迫她……”
說到此處,梁大春的喉頭滾動,雙目欲裂,似乎是親眼看到了當年的慘象。
“母親為了救我一命,她……她就含恨屈服了……受辱後,母親跳入了家中的池塘,李忠和梁恕這才良心發現,留了我一命,我那時不知人事,居然把殺父奪母的仇敵當做父親和伯父來敬愛。”梁大春苦笑一聲。
晏子欽唏噓不已,剋制著感情,將注意力集中在案情上,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令堂還在世的?”
梁大春道:“母親被衝入汴水,是天可憐見,竟然漂流到城外得以生還。十年前,我從鋪子裡收賬回來,路上有位垂垂老矣的婦人,說是我的母親,說我的眼睛像她,鼻子像我的生父,我以為是騙子,因為我和梁恕一點也不像,從小就覺得奇怪,但從沒想過他根本不是我的生父。”
“後來,她告訴我真相,我那時每月的月例都交給梁恕,沒有錢,只奉養了母親兩個月,她就亡故了,我沒錢給她請好大夫、用好藥,甚至沒錢安葬她,因為梁恕為了控制我,絕不會給我哪怕一文錢!”
晏子欽道:“如果我的印象沒錯,你的養父也是十年前故去的。”
梁大春坦然笑道:“沒錯,為了給母親辦一場體面些的葬禮,她一輩子太苦了,我不想讓她死後也那麼悽苦,更不想繼續認賊作父,我本想殺了他,可巧天降惡疾,他就死了,死得好,死的真好!”
晏子欽道:“他真的是因惡疾去世的?”
梁大春道:“信不信由你,遵照他的‘遺囑’,我已將他焚化了。”
沒有了屍體就沒有了最後的證據,晏子欽再也無話可說,他只能祈禱梁大春擺脫舊日陰影,經營好這份得來不易的財產,不要連累依靠軍糧果腹的千萬將士。
至於於海青和於海泉兄弟,也許他們才是最不幸的人吧,揹負著不屬於自己的仇恨併為之豁出性命。斬立決的刑罰已降下,他們的確改為他們的殺戮行徑付出代價,可原來,一切都是錯的。
最後的善意就是不告訴他們真相吧,讓他們在大仇得報的快慰中離開人世。晏子欽如是想著,他第一次希望人死後不要沉入地府,最好煙消雲散,只有這樣,秘密才會永遠儲存下去,許多人也不至於領略破滅的滋味。
就在錯身時,燕子毫無預兆地問道:“你認識於卿嗎?”
梁大春不解道:“誰?”
雖然,他是個善於表演的人,曾經用淳樸的言辭欺騙了晏子欽,可第一反應不會騙人,他的確對於家一無所知。
“你……好自為之吧。”離開時,晏子欽留下這句話。
梁大春站在荒涼的故園中,在這個他出生於此卻無緣留下的地方,懷念著那些素未謀面的至親,春風拂過,吹乾了他臉上的淚痕,也吹散了他十年來的偽裝,也許今天過後,可以堂堂正正的做回自己了,那個劫後餘生的薛家的倖存者。
也許一生都要困在這個身份裡,經營著仇人的家業,冠以仇人的姓氏。
晏子欽的馬蹄聲已走遠,極目皆空,只有他一人而已。
☆、第七十三章
快馬加鞭,望到家門時,天上已卷積起厚重的烏雲,時時電光閃過,似乎馬上就要降下大雨。
晏子欽一路歸心似箭,並不只是因為大雨將至,更是心中有個聲音在催促,不安而焦急,莫名的衝動使他馬不停蹄,邁入門檻的瞬間,水簾般的雨點傾瀉而下,剛抽枝的樹木在風中狂擺。
守在大門口的春岫撐起一把油紙傘架在二人頭上,即便如此,狂亂的雨珠還是從前後左右侵襲而來,打在身上冰冷刺骨。
“要不然在屋簷下避避雨再走吧!”路過正堂前,春岫大聲道,只有這樣才不至於被雨聲衝散。
從大門到晏子欽和明姝的院落還有一段腳程,才走幾步,春岫已經滿身狼狽、步履維艱了。
心中的焦急還未散去,晏子欽接過傘,把春岫送進正堂,轉身走入雨中,心中的擔憂讓他無法忍受片刻停留。
難道是明姝出了什麼事?他快跑幾步,猛地推開房門,胸膛起伏,猶在因一路的奔波而喘息,見到明姝正坐在竹榻上擺弄一隻小鈴鼓,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