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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聲音響起:“你們都看到了,都聽到了,這些沒有一點兒心肝的畜生……血債血償!”
我聽著那些悲憤的侍衛一遍遍高呼的“血債血償”,竟無半分不適。這可怖的一幕似乎在不斷地向我證實——戰爭來了,人就不再是人,而是嗜血的野獸。
以暴虐對抗暴虐,以殘忍應付殘忍,以殺戮抵禦殺戮,以仇恨終結仇恨。
氈帳裡的呼喊終於停下,帳外的風聲卻愈發可怖,如受傷巨獸的嘶吼一般。帳內沒有人說話,我感到深深的寒冷從氈房外面身體裡面雙向侵蝕著我,不自禁朝羽瞻懷裡擠了擠。
他突然用力抱緊了我,可我分明看到他另一隻手攥成拳,指甲已變成青白色。
我伸手撐住地面,卻覺得這地毯並不柔軟,毯毛已經結成了茬子,硬得有些扎手,定睛一看才發現地毯上曾淬滿血,血液乾透後便成了這樣。
“娘娘,這已經是我們挑的最乾淨的一塊毯子了……”離我最近的侍衛不好意思地輕聲說。
最乾淨的毯子也沾滿血……也就是說,那可怕的殺戮就發生在氈房裡面,也許這家牧人是將對方當作來不及趕路的行旅迎進氈房加以招待的,可結果卻是接進了一群毫無心肝的魔鬼。
第二天早上暴風雪方才停歇。
出得帳來,方見昨日拴在馬杆上的馬匹皆已全身結冰,而那個屍坑也被雪蓋住了。
“走吧,”羽瞻的聲音甚是疲憊:“把這頂氈房燒掉。”
“燒掉?”我愕然:“如果這家人還有子弟在軍中,等仗打完了回來,發現家人全都不在了,連父兄住過的氈房都沒了,該多難過啊。”
“……誰願意日日重回自己全家遇難的地方?燒了吧,若果然如你所說,朕給那孩子一頂好氈房。”
許是因為氈房頂上有雪而偏溼的緣故,火燒得並不旺盛,反倒濃煙滾滾。
羽瞻一直站在上風處,看著那氈房漸漸燒盡。我們站在他身後,心情亦是無比壓抑。
終於,他翻身上馬,正欲起行,遠方卻有一騎朝這邊而來。
“準備迎敵。”羽瞻目光都繃緊了,經過昨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冬珉的大軍已經入境了,因而這突然趕來的一騎是敵是友不能確定——雖然他是從斡爾多城的方向而來,但郜林人無故往這裡趕,必然是有什麼特殊的緣由的,說不定會是投敵奸細。
可是,當那人到達近前,看到濃煙方息的廢墟和羽瞻狠厲的目光時,開口欲說什麼,卻終於沒有說出,直直摔下馬來昏了過去。
他是士兵的打扮,但臉上還沒有長出鬍鬚,青澀的樣子還是個男孩兒一般。
及至他醒來,方嘶著嗓子問他身邊的侍衛:“求問大哥,這是怎麼了?”
“昨日大汗和可敦巡查至此遇風,見有濃煙,趕過來卻見二十多個延人殺了這一家人,將屍體堆在一處焚燒……大汗率咱們殺了那些延人,在氈房裡過了一夜,怕有人看到屍體和氈房,便燒了去……你可是這家的親人?”
他點點頭,眼淚從臉頰上滴落:“我阿爺阿孃……是怕我在軍中不慣,才從諾爾查草原遷來的……可是沒想到……”
這話雖聲音不大,我們卻皆聽得分明。我不由捏緊了羽瞻的手。
“你家都有些什麼人?”卻是羽瞻在問了。
“有阿爺阿孃,一個弟弟,一個妹妹,老祖母……對了,阿孃還懷有一個孩子……大汗,他們沒有一個活著的嗎?”
他所說的,和這家人的情況完全相符,再看他神態悲痛,也不像說假話,羽瞻終於面色稍霽:“沒有。你的妹妹是不是約莫十四歲年紀?她被那些延人侮辱了,那些人逼她欺騙我們,又怕暴露自己就殺了她,別的人,等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死了……對了,你母親的肚腹被他們切開,孩子被掏了出來,屍體丟在氈房的一角。”
我不停地捏羽瞻的手,想讓他不要說得那麼詳細,可他卻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那少年士兵的臉色越來越差,終於伏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哭什麼?!”羽瞻卻似是震怒,居然吼起來:“咱們郜林男兒只有血灑到敵人面前,哪有眼淚流在親人面前的?”
暗敵
那孩子被羽瞻叱了這麼一句,竟站了起來,狠狠擦去了淚水,哽聲道:“謹遵大汗命令!”
“你……便留在朕身邊,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十六歲……叫德蘭。”
“德蘭?”羽瞻眉一皺:“哦,和朕的弟弟一個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