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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緊閉,細密的睫毛不停地顫動,在眼下投出一道凌亂的淺淡陰影,她心下頓了一頓,便知道他方才果然是有意逞強,她並不奇怪,類似這般受了傷咬牙不出聲的人也偶爾見過。
試著喚了一聲,見他依舊不答話,雪緋紅便伸手探了一下腕脈,醫理她只是粗通,僅能察覺池杳冥的脈息有些混亂,她於是只好伸手將他扶正,準備將他推出去找到谷中的人幫忙。
她的手剛剛觸及到他,池杳冥卻猛然翻過手將她的手抓住,雪緋紅一驚,再仔細看,才明白他並沒有回覆意識,他只是攥住自己的手腕,閉著眼睫,身子的顫抖卻慢慢平復下來,也許因為他正浮沉在那近似於惶惑的痛苦之中,苦苦掙扎卻愈發窒息哽塞,只是想找到一個東西能讓自己緊緊攥住,猶若抓住一個可以從這紅塵俗世連線到那無際艱辛裡的媒介,而那東西是什麼,反倒不重要了。
5
莫谷主
她坐在碧水潭旁的一處伸向潭水裡的白石階上,從那個角度正能看見池杳冥的屋子,屋門並沒有掩上,方才她推著池杳冥轉出山壁後,便望見了在水邊浣衣的顧夢蝶,她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池杳冥的臉色更加蒼白,他依舊在無意識的昏沉中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顧夢蝶抓住他手腕上的穴位,輕輕按了兩按,方才使他的手指慢慢鬆動開去,而後顧夢蝶又迅速把池杳冥推回了水畔的屋宇中。
她看著顧夢蝶黃色的衣衫在屋子裡忙亂不堪,折騰了良久又一頭衝了出來,匆忙奔上山壁,屋門內可以隱約看到素色的紗帳飄飛,偶然間露出一角白衣,卻連那衣襟都彷彿顯得蒼白無力。
雪緋紅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搭在了被池杳冥握住的手腕處,那裡已經淡淡浮出了幾條紅痕,趁在她白皙的手腕上,有些凌亂和刺目,猶如留下這印痕的那人一般無助和茫惑。在幽冥谷僅僅一日,她卻已經熟知了池杳冥的睿智和從容,即便她也見過顧夢蝶和那個中年女子對他表示出的憂心,卻從未將這樣一個似乎知曉一切也足以掌握一切的青年和傷病聯絡到一處,更不曾想他那樣快就無奈地將自己的另一面展示給她這個莫名闖入谷中的外人。
那個女子很快隨著顧夢蝶自山壁上下來,她聽到顧夢蝶一邊走一邊叫她“冷姨”,還在不停地說著什麼,大約是敘述池杳冥的症狀,眼睫前有青影晃過,韋渡江的身形不知從何處閃現,停駐在顧夢蝶和冷姨前面,三人便一齊進了屋內。
果然如手下收集到的散碎情報一樣,池杳冥在幽冥谷的身份很不一般,卻又並不盡然是幽冥谷谷主,而谷主其人,她想到方才在山坳處看到的那個身著蒼青大氅的中年男子,或許是他也未可知。
半個時辰後,顧夢蝶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她神色中的焦急依舊十分明顯,臉上也帶著一絲疲倦。雪緋紅默默看著她向自己這邊走來,並沒有起身,只是向屋內瞥了一眼,問道:“池公子還好吧?”
顧夢蝶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樣才算還好,不過若是以他能否醒過來而論,應該算是還好了。”
“你如今倒是不擔憂我會威脅到幽冥谷了?”雪緋紅似笑非笑地問道,“這麼痛快就把你們公子身子的底細告訴了我。”
“公子說過你並非那樣的人,”顧夢蝶在她身側坐下,“其實依我看雪緋紅應該也不屑於做那等事。”
“我明白了,你只是很難對我有好感而已,”雪緋紅看著她,“這個很正常,江湖上對我有好感的人本來也不多。”一隻仙鶴驀地清唳一聲,自山壁後頭振翅飛來,落到水榭的欄杆側,長喙沾了水面,自那裡漾起一圈一圈的波紋,連帶著幾株漂浮著的水草也微微顫動著。
“公子發病的時候,緋紅姐在身邊是麼?”顧夢蝶的口氣只是最正常不過的詢問,她許是帶了一點情趣看著那隻仙鶴在水中張開雙翅,這姑娘看來果真絲毫不懷疑她會對池杳冥抱怎樣不利的心思。
“我還是說實話要好,畢竟都是你們谷中自己人的事。”雪緋紅回答道,她把從自己踅入山坳時所見到的一切俱告訴了顧夢蝶,“然後我就把池公子推了出來。”
顧夢蝶的神情出現了一絲無奈,隨即又似乎想到了一事,看著雪緋紅,“公子讓你幫忙把他攙上的輪椅?”
“是的,怎麼?”
“他從來不會讓我們幫忙的,哪怕病得無力也是如此。”
“是麼?”雪緋紅下意識地應著,“想來你家公子這次發病必是十分嚴重了。”她回想起當時自己雖然的確是準備將池杳冥抱上輪椅的,他卻強撐著借力自己坐回去,還倒真是個死要面子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