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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裁成幾片,垂懸在山間,山風拂過,便是自上而下一番輕揚慢舞,光暈自山嵐水霧中透過,猶如那霧靄深處緩緩垂出一條銀練,連線住這輕雲谷地,雖不雄渾壯闊,卻也別生一種意蘊風致。
在這流泉邊上,又隱隱有暖流自谷地更深處蔓延而來,雪緋紅信步向裡踏進,撥開掛附在兩顆樹上的枝葉藤蔓,一股溫熱水汽撲面升騰,卻是一泓清澈溫泉,尚自地底湧動出串串晶瑩的水泡,猶如拖曳在水底的珍珠鏈。能有溫泉溢位,想來這幽冥谷的地下自是溫熱,也難怪春來得都要比外間更早了。
雪緋紅忍不住又向裡邁了一步,卻聽得一聲清脆的掌擊聲,那聲音無疑是以手掌擊打人的面頰所發出的響動,她一頓,自枝蔓遮掩間便瞥到溫泉側岸的一方平坦光潔的白石上有兩個人影。
她認出其中坐著輪椅的正是池杳冥,他的頭側了過去,未束起的髮絲有數縷散在了腮邊,前面立著一箇中年男子,劍眉星目,眉宇間蘊有淡淡的愁苦,身上披著蒼青色的大氅,嘴唇青紫得有些嚇人,他的右手拄著一隻柺棍,此刻正用左手撐著身後立起來的一塊石頭,胸脯起伏得很是厲害。
池杳冥微微轉過了頭,他的臉色十分蒼白,一向含笑的眸子裡此刻充斥了堅持,薄唇緊抿著,抬頭看向面前的男子,輕聲道:“莫叔叔,您身體不好,請別動氣。”
被他稱作莫叔叔的男子依舊在大口地吸氣,良久喘息甫定,倚定了柺棍,道:“說得對,也都莫逞強,咱倆哪個不是一身病在,你叫我不動氣,便省了那些事去!”
池杳冥淡淡一笑,望向溫泉裡升騰起的嫋嫋霧氣,“莫叔叔,我終究不能如您這般,當年您叫我忘了那些,我做到了,我本以為其他事上亦能如斯,卻終究免不了俗。”他回過頭來,眼裡卻換成了一種哀求,“我自有分寸,您便放心養病,不然又讓冷姨擔心,豈不是杳冥不孝。”
男子顫抖地嘆口氣,“你不去胡鬧,便是對我的孝順了,我只問你一句,能不能棄了那些個念頭?”
池杳冥低頭不答,男子站在那裡等了良久,看他依舊不鬆口,忍不住急聲叱道:“你……怎麼連你也不叫我省心!”他怒氣之下,竟掄起了柺杖,池杳冥不僅不躲,居然還順了那柺棍迎了一迎,誰料那男子將棍子舉到空中,一陣急促的喘息,柺棍墜落到地,他狠狠揪住心口,頹然歪倒在白石上。
杳冥大驚,身子一側,也從輪椅上滾了下來,他撲在男子身旁,伸手去掐他的人中,又掏出他懷裡的藥瓶傾出藥丸,送進男子嘴裡,一面急聲喚道:“莫叔叔,莫叔叔!”不停地給他捋順胸口氣息。
莫姓男子喘息了好一會兒,慢慢平復下來,池杳冥眼中的焦急也才緩和,男子張了張嘴,扶住白石立了起來,看到池杳冥依然撲在地上,伸手想要把他扶起來,手伸到半空卻又頓住了,冷哼一聲,道:“你還是不答應麼,多在這裡想想罷,”他拄了柺棍,身子還是顫巍巍地,沒有向雪緋紅所在之處走來,而是沿著溫泉邊的石子路,向另一邊去了。
池杳冥伏在地上,輕輕地喘息著,良久緩緩抬起頭,看向雪緋紅站著的方向,低聲嘆道:“雪姑娘請進來吧。”
雪緋紅愣了一下,她自以為凝神屏氣,收斂了全部聲息,卻沒料到池杳冥早已發覺她的到來,只是這樣依舊叫她進來,豈不令雙方都十分尷尬。她撥開枝蔓邁步到了泉邊,看那一襲白衣散在地上,其下的人影微微顫抖,池杳冥苦笑著抬起頭,低聲道:“麻煩姑娘幫我回到輪椅上可好?”
這亦是很自然的,雪緋紅便彎腰將手伸到他的腋下,微微用力,正要再伸出另一隻手方便攬住他的腰,池杳冥卻已經用手臂借力將自己撐到了椅子裡,他的衣服並不肥大,其下卻空蕩出一大塊來,也不知是怎樣的病痛讓人幾乎形銷骨立到這種地步,以至於他俊逸的容顏都因此而顯得憔悴和失去光澤。他的手搭在輪椅的扶手上面,道:“多謝雪姑娘,姑娘請繼續散步罷,恕在下不便盡地主之誼陪伴。”說畢,覺得以雪緋紅的性子自會離去,他便垂了頭不再說話。
雪緋紅也不堅持,應了一聲便轉身離去,行到藤蔓處卻又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池杳冥側倚在輪椅上,髮絲遮掩住臉容,只能看到他的手指死命地摳住扶手,指節掙得發青,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微微痙攣,還發出輕微的喘息聲。她愈發感到不對勁,便又一步一步地挪了回來,池杳冥似乎已經無法知覺她的返回,頭並沒有抬起,麻木的反應和他方才的敏銳成為鮮明對比,雪緋紅微微俯下身子,便看到他正死死咬住下唇,唇上更是沒有了一點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