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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固河堤確是治水利民之策,卻絕非如今的大周有本事完成的。你可知眼下舉國上下有多少貪腐官吏?”
“修繕淮水河堤少說得徵用數萬名壯丁,可上邊下撥的工錢卻將被地方官吏一路克扣,到了他們手中,恐怕連頓口糧也混不上。久而久之,河堤沒修好,反倒民怨沸騰。何況在此之前,如何徵用壯丁也是個麻煩。”
“地方官吏為了交差,配合徭役,必然不管百姓意願,四處拉人,不肯聽的便以武力征服,這等事,便是朝廷派十個欽差也未必管得過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到時淮水沿岸的百姓受苦不說,有心人亦可能利用這一點趁虛而入,打擊大周統治。你說,是暫緩修繕河堤,找尋他法補救賑災合適,還是令整個大周在不久的將來陷入戰火合適?”
他最終結論道:“欲要治水,必先治貪。這些反對的聲音並沒有錯。”
元賜嫻噎住了。一則感慨徐善與鄭濯的真知灼見,二則意外,看似對民生十分淡漠的陸時卿竟也作如此之想。
見她一時說不上話來,陸時卿唇角微彎。
元賜嫻對“徐善”生之莫名的心思,其實他大約有點理解。“徐善”的皮囊顯然並非什麼優勢,其身上最吸引她的,莫過於那份胸懷。而所謂“伴君如伴虎”,為避免聖人對他諸多舉措的真正用心起疑,作為陸時卿的時候,他卻不得不掩飾這一點,恐怕給她留了狹隘的印象。
因此他今夜才耐著性子與她長篇大論了一番,預備沾一沾“徐善”的光,矯正她的想法。
元賜嫻沉默半晌,低低“嗯”了一聲,眨眨眼道:“您說的對。”
大周的未來能有如此一位帝師,應該是光明的吧。她第一次這樣真心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修繕淮水河堤的爭論借鑑了歷史上元末修繕黃河河堤的事。
第40章 040
聽他說了半天國事,元賜嫻好歹有些睏意了; 卻是心底冒出個疑問; 突然很想得到答案,便繼續纏著他道:“您既然心懷蒼生; 當初是不是也與其餘朝臣一樣咒罵了我,南詔事起,他們說我元家為一己私利不識好歹; 非要付諸武力,害得邊關將士百姓多添戰火折磨……您彼時也是支援我前往南詔和親的?”
“不是。”陸時卿實話道; “是我私下勸說聖人接受你阿爹的軍令狀; 出兵迎戰,拒絕和親的。”
元賜嫻稍稍一滯; 忽而抬起眼問:“為何?”
他那時候都不認識她; 肯定不是出於私心了。但她還是有些好奇。
似乎是察覺到她揚起的目光,陸時卿微微偏頭; 分明一片漆黑; 卻好像瞧見了一雙流光溢彩的霧眸; 正切切地注視著他。
黑暗裡想象的感覺太強烈了,他緊了緊捆在手腕的布條,別回頭正經答:“所謂‘和親’; 當是以止戰為最終目的,與異族捐棄仇怨,維持親睦的策略。譬如對進退有度,如今與大周交好的回鶻、吐蕃等; 錦上添花未嘗不可。但於南詔就行不通了。此番南詔行跡惡劣,原就是以挑釁的心態興兵起戰,倘使和親,等同於屈辱妥協。”
“其後,南詔必然得寸進尺,四面諸族亦可能紛紛效仿,屆時,國將不國,君將不君。若大周已到了需要一個女子犧牲自我,委曲求全才得以立國的地步,何不將疆土拱手讓人,給黎民蒼生謀求一個更好的統治?”
這最後一句聽得元賜嫻膽戰卻又沸騰。
陸時卿繼續道:“何況南詔的心思很明顯,便是離間滇南王與聖人。一旦你嫁了,聖人必將愈發對你阿爹心生芥蒂,唯恐他投靠南詔,甚至有朝一日,可能將刀子動在他頭上。”
“滇南根基不穩,朝廷雖有善戰者,卻無人比你阿爹更熟悉南詔,更能勝任鎮守西南的要職。一旦聖人自斬臂膀,南詔鐵騎越過關門,便將如入無人之境,到時才是大周將士百姓災難的開始。你元家以戰止戰,何過之有?我又為何支援你和親?”
如果說,修繕河堤的事叫元賜嫻頭一回感受到了陸時卿對大周百姓的善意,這些話,便令她對於求得他的庇佑,第一次真正有了信心。
她沒多說什麼,攥著被角小聲道:“陸侍郎,謝謝您當初替我說話。”雖然不是為了她。
她的語氣難得的誠摯,不同於往日的虛與委蛇,陸時卿笑了一下,沒出聲,心裡卻嘆口氣。
方才的話是他心中所想不錯,可那是對明君講的,與徽寧帝如此言說便是徒勞無功。彼時他為了叫他放棄這場即將板上釘釘的和親,是以權術利弊假意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