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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還站在原地,皇帝沉聲問:“怎麼,還有事?”
“我想見我的侍衛。”
皇帝意義不明地哼了聲:“你沒有侍衛了,有的,是千牛衛劉霈。”
她抿著唇,固執道:“我要見他。”
“也好。”皇帝今日心情似乎不錯,難得沒有生氣,反而擱了筆,正色道,“你去同他講清楚,讓他死了這條心。惜月,你一向聰慧,我會讓人將他送到你面前,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你可要拿捏清楚了。”
九公主沉默地行了個禮,退出門去。
皇帝果然信守承諾,第二天便將劍奴押到了來儀殿的偏房中。
見到那個衣裳單薄,渾身是傷的少年人,九公主握住杯沿的手骨節發白,杯中茶水微微抖動,幾乎要用盡渾身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態。
劍奴瘦了很多,身量竹竿似的高挑,披散的頭髮微微凌亂,嘴角還有淤青。他戴著沉重的鐐銬,被侍衛強壓著跪下,發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九公主,像是要將他的模樣永遠的烙印在骨髓中。
九公主手指微顫,放下茶杯道:“你們先出去,本宮要同千牛衛單獨談談。”
侍衛們如石雕佇立兩旁,絲毫不為之所動。九公主猜到他們是父皇派來監視自己的,便也不再強求,起身走到劍奴面前,低聲道:“他們又打你了?”
劍奴定定地望著她,半晌才啞聲道:“小傷。殿下瘦了。”
九公主伸出手,似乎想要觸碰他嘴角的傷痕,可指尖在離他的肌膚只有一寸之隔時,又堪堪停住。
她蜷起指尖,緊握成拳,故作輕鬆道:“你知道麼,我要嫁人了。”
劍奴猛地抬頭看她,唇瓣抖了抖,方顫聲道:“殿下……在說什麼?”
九公主掃了滿屋的內侍和禁衛一眼,喉頭哽了哽,硬著頭皮扯出一個笑來,輕聲道:“父皇封我為寧安公主,賜婚給嶺南王李遙,年後完婚。劍奴,嶺南王乃一方諸侯,跟著他,便無人敢欺辱我。”
“……殿下,不需要我了?”劍奴雙目無神,猛地掙開禁衛的禁錮,站起身來,身上的鐐銬隨著他的動作叮噹作響,像是一曲悲壯的歌。
他厲聲質問,聲音無助又倉惶:“有人會保護殿下,所以,殿下不需要我了?”
九公主緊繃的下巴幾番顫抖,胸中如壓有千鈞巨石,又悶又痛。半晌,她才竭力平靜道:“劍奴,我的苦日子熬到頭了,你不開心麼?”
“殿下,你開心麼?”
“開心啊,如何不開心?”
“既然開心,那麼殿下……為何會哭?”
聞言,九公主一怔,反手在臉上一抹,摸到了滿手的淚漬。
第55章 送行
雪霽過後; 水榭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冰霧之中,世間的一切都好像在這場厚雪中凝滯,悄然無聲。
徐南風擁緊了身上的綴有兔絨的蓮蓬衣; 用爐火慢慢煮酒溫茶; 而紀王則取了一套嶄新的杯盞,一一排列在鋪了繡布的石桌上。霎時間; 酒香茶香瀰漫在溼冷的空氣中,別添暖意。
“嶺南王; 九公主這段時間就要勞煩你照料了。”徐南風先開了口; 用竹勺舀了兩顆醃漬的青梅; 倒入溫熱的酒水中,笑著遞給姚遙一杯。
姚遙伸手接過酒盞一飲而盡,眼睛凝望著遠處白雪斑駁的黛瓦樓閣; 玩世不恭地笑道:“我這邊不必擔心,倒是劍奴那兒,你們是何打算?”
紀王舀了深綠的茶粉注入沸水中,加上新鮮牛乳; 慢條斯理道:“你與小九成親之日,按禮父皇和百官會親自將你們送出城門,到那時宮中、軍營俱是鬆懈空虛; 我與南風商議後,俱覺得此時是動手的好時機。”
“你們打算劫牢?”
“劫牢未免也太大動靜了,且危險重重,你以為是看話本摺子呢?”徐南風笑了聲; 壓低聲音解釋,“在你們成親的那日,有一隊軍犯要押解出京,少玠和楊將軍會想辦法讓劍奴混入其中出城,至於牢中,找個毀了容的死囚頂替便是。”
姚遙笑出一口白牙:“我就說麼,你們也沒這般笨。”
三人商議了一番九公主和劍奴的出逃事宜,確定計劃和路線,便各自散去。
可誰料他們才剛開始部署,劍奴那兒便橫生枝節,出了個致命的意外。
或許是皇帝察覺了紀王和九公主的小心思,在九公主與劍奴見面的第二日,皇帝突然下令擢劍奴為定北將軍,即日啟程去苦寒的塞北之地赴任。